2016年3月20日 星期日

【瓶邪】Lost Time

#文:蛇
#R




解離和重構反覆著,錯落著思緒,型塑了陌生的形影。張起靈睜開眼,眼前只有一爿過份蒼白,無垢卻讓人感到陰霾。他轉頭,身邊的人叫了起來。

那聲音陌生卻熟悉。

「小哥、小哥你醒了?」身邊的人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底蘊著盼望。那人看起來很年輕,卻有不該是他這年紀該有的憔悴,面容纍纍,色容顛顛。或許是這份憔悴讓人熟悉,他覺得這人身上有著和自己相仿的氣息。


「你是誰?」而我又是誰?張起靈沉默一陣,發現自己的迷惘無以復加。他只是看著對方從皓皓天光一時墜入谷底,訝然自己對這一切的波然不起。

而他只是把這些情緒藏在心底,好像連身體都不屬於自己。

後來兵荒馬亂了一陣,穿著白大掛的人來來又去去。張起靈隱隱地拼湊起現在的處境,知道自己失去了過往的記憶。他從對話中推出照顧著他的男人名喚吳邪,或許跟自己曾經有過一段休戚與共、無疆之休的過去。

張起靈輕輕地嗅著消毒水的氣息,身體麻木地支不起力。痛覺提醒著身上有傷,讓他一時眩目在天花板的冷冷白光。這般衰弱讓他有點不知所措,卻發現吳邪似乎比他更心慌。

他想伸出手,安慰的話卻也一句都說不出口。張起靈看著吳邪的起伏不定,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假裝鎮靜。

他們漠然而無所置,沛然而無所止,若決江河,莫之能禦。吳邪受不住這樣的忐忑洶湧,便要出去。

「那個,小哥,你要不要先休息下。或許明天你就什麼都想起來了也說不定?」吳邪擺了擺手,勉強扯著嘴角,像是這樣就能逃避現下的困窘。

張起靈沒有回應,只是淡然的看對方離去。

在那之後,吳邪每天都會過來探視。一天一天的,吳邪身上的煙味越來越嗆,世故而蒼涼,而張起靈依舊一襲松風水月,但眼神仍黯然而無光。

好在身上的傷止於皮肉,託醫療進步所賜,倒也硬朗起來。吳邪會對他說著他們的過去,憬然赴目。不過,過程中似乎錯落了不少片段。張起靈只是聽著,並未指出,儘管他其實很想知道,那些被刻意略過的情節有著怎樣的光景。

他們的對話很微妙,幾乎是吳邪一個勁的在說,張起靈只是在一旁聽著,幾乎沒有表態。

說到他們從蛇沼逃出的經過時,那過於惶惶的過去,讓吳邪長迂了口氣,下意識去摸口袋中的煙。張起靈一把拍下他的手,說不健康。

他們愕然,卻沒人說出口。張起靈直覺吳邪這個人對他來說,有哪裡不對勁,否則他無法解釋為什麼不經思考就阻止他吸菸。

「反正在醫院,我知道啦。」吳邪嘖了聲,舔了舔下嘴唇。張起靈怔怔地看著吳邪,而後一把將吳邪拉近,吻上他方才舔過的水光。

這過程幾乎不帶任何思考,好像身體自發動了起來。張起靈伸出舌,濕潤著吳邪的唇瓣,而後更是恣意地深入。

彷彿早已數見不鮮,張起靈對自己的舉動,不解更多於訝然。不解的是自己會對人產生欲求,訝然的是吳邪居然沒有阻止他。

吳邪沒有推開他,更沒有抵抗,只是任憑他在身上更進一步的動作。

像是觸發了早就寫好的段子,張起靈揪著吳邪的領子,而後就把人壓在床上。過大的動作讓輸液管逆了血,像蛇信一般鮮紅。吳邪扯下自己的衣服,胸前的殷紅立刻被張起靈一口含著,唇齒磨擦的觸感讓吳邪忍不住輕哼出聲。

他們之間沒有多餘的言語,張起靈只是憑藉著身體的記憶,直覺牽引著下一步的動作。他沿著吳邪腰線吻下,流連於吳邪身上的細微傷痕,而後扯下了他的褲子,看見對方已微微勃起。

張起靈對這光景焦躁,掏出自己的堅挺,便抵在吳邪後穴上。沒有潤滑跟拓軟的小穴根本無法承歡,張起靈只挺入了一截便停下。他們兩人都生疼的難受,卻無法再更進一步動作。

身體莫名的焦躁,渴望著身下的窄小熾熱如燒。

「起靈...」直到聽見吳邪帶著哭聲喊他的名,張起靈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他緩緩退出身體,盡可能不去牽動方才弄出的傷。

勢成騎虎,這分尷尬活生生窒息著彼此,吳邪躺在病床上,單手橫過眼,不願去看張起靈,也生怕自己的眼神卸了底。

「你只是想找自己的記憶是嗎?」吳邪聲音怔忪,顫顫巍巍。

不是承認也不是否認,張起靈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吳邪揣揣,帶著一身狼藉離去。他扯下手背上的針頭,看著滲出的血和吳邪留下的交融在過份潔白的床單上灼灼亂紅。張起靈當晚就獨自出了院,任憑月光溺上自己身上的傷。

§

那晚之後,他們還是保持著聯絡,至於那次的衝動,吳邪搖搖頭說那只是意外,之後就絕口不提。偶爾,吳邪會邀張起靈一起吃個飯,吳邪會告訴他自己又發現了,或想起了什麼,那些跟張起靈有關的過去。

張起靈依舊只是聽著,常常飯菜都冷了也不見他動筷,吳邪也是。聽著別人一股腦的談論自己的事,感覺十分詭異,但從吳邪口裡說出來卻理所當然。大致來說沒有一絲謊言,卻總是略過某些時間。也許是行腳的過程,更多的是守夜的時候,像是霓虹遁入在霧靄之中,蜃樓消失在萬里晴空。他試圖將錯落的過去補闕,經緯卻遲遲有缺。

是吳邪,那個一直追逐他背影的人。張起靈試圖找尋和吳邪過往的關係,從對方隱晦的字句裡。他知道那晚的事,絕對不是意外而已。

所以當吳邪說要找他去巴乃時,他知道這一路是要犯難。張起靈毫不考慮地定了秤砣,就是吳邪再怎麼藏頭露尾,他也要尋根究底的。

「吳邪,你是不是喜歡我。」逆著光,輕推門扉,張起靈一腳踏進吳邪的鋪子,在對方尚未回過神來,劈頭就問。

「你、你發這什麼神經!」好在一早遣了王盟去挑貨,不然這人一早就來發病是怎麼回事。吳邪心想,卻又在意的很,背脊一涼,連忙掩上門,關了鋪子。

吳邪的神色有異,張起靈知道自己確實的切到三寸。他趁吳邪關上門時,順勢按下對方的肩膀,將他壓在門板上。

「這是在做什麼?」吳邪立刻變了顏色,色厲卻內荏。

「你還沒有回答我。」手上的力道加深,雖不生疼,卻也扼的人難受。

他們沉默,在幾乎能擁抱的距離,壁壘著城垣。

「對你來說,很重要嗎?」須臾,吳邪沉聲,掩不住顫抖。

「很重要。」張起靈頓了一下,又說:

「你對我,很重要。」他卸下手上的力道,輕輕地讓吳邪靠在自己心頭,聽著底下的鼓鍾伐鼛。

吳邪一怔,手不自禁得環上張起靈的腰,輕啜著對方身上熟悉的味道。其實他早該知道,知道張起靈總有一天會失憶發作,把過往的一切都忘掉,無關彼此的要或不要。

其實他早就知道。

吳邪帶張起靈走進內堂,沏一盅茶。沒有點燈,儘管這裡透不進陽光。他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斷斷續續地,說著他們曾經有著怎樣的過往。在篝火冉冉的火光,在旁人心眼透不過的地方,在那些刻意被他錯落過的時光交織成網。

「像這樣?」張起靈一把抱過吳邪,讓他面對著坐在自己腿上。吳邪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身子一僵,卻也沒有抵抗,只是將頭靠在張起靈肩上。

「小哥,我很想你。」方才的坦然讓吳邪如釋重負,一聲長喟,低聲喁喁。有些話,不能開了頭,怕一開口就止不住淚流,卻不得不說出口。

張起靈一手環著吳邪的腰,一手按上他的腦門,順著脊梁撫下,梳理著誰或誰的脈絡,反覆著誰或誰的交錯。

或許沒有人知道記憶是怎樣運作,就像沒有人知道情感該怎樣交流。不是與生俱來的本我,也不是光陰無謂的蹉跎,只是彼此緊緊相依過。

「你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確實不記得了,但是知道。你對我,很重要。」張起靈又重複著方才的宣言,像是多說幾次,就更能讓情感昭昭於天,滔滔於地。

吳邪雙手攀上張起靈的肩上,直勾勾地盯著那看似淡然的雙眼,而後唇上交疊彼此的溫熱。

此時張起靈也被引的有些把持不住,一手扣著吳邪頜下,緊緊吻上對方不放,直到感覺面前的人氣息不穩才鬆開。

他們彼此喘著氣,感覺對方的鼻息打在臉上。

總覺得遠遠不夠。他們又繾綣一陣,唇齒用涎液相連著。

吳邪動手去脫張起靈的衣服,動作不太利索,倒是自己的衣服被人早一步褪下。他任憑張起靈有些粗暴地啃吻著自己,從頸項,到鎖骨,而後停留在胸口的突起。

而同時,張起靈的手不安分的往下游移,單手扯開了吳邪的褲頭,另一手拂動著對方的已然挺立。

這過於突然的快感讓吳邪沉不住聲,低低的喚了聲小哥,伸手就要去解對方褲頭。

有些迷亂的神智讓吳邪的手有點顫抖,反而難解,便自暴自棄的想用扯的,無奈卻使不上力。張起靈見狀便拉著他的手,一個巧勁就扯下褲子。他順勢拉近吳邪,讓他們的熾熱在手中交疊。

這一碰觸,他們都舒服的嘆了口氣。張起靈拉著吳邪的手,圈著彼此擼動著。

吳邪騰出一隻手,摸了旁邊用來焚香的油膏,用手指沾了些就開始拓軟後穴。他的身子支不住力,便將頭靠在張起靈肩上,混著吐息的呻吟全傳進對方耳裡。

這等無限春光看在張起靈眼裡煞是磨人,他加速了手上的動作,重重的吻著吳邪的頸項。

「小……起靈、放手。」吳邪使力推開張起靈的手,用膝蓋稱起上半身的重量,讓張起靈的堅挺抵上自己的後穴。

知道對方想做什麼,張起靈一手就扣著吳邪的腰,不讓他繼續。

「你會受傷。」他緊扣著,不讓吳邪繼續動作,誰知對方立刻在他耳邊低語,讓他一下就鬆了手。

「起靈,我想要。」吳邪的聲音被情慾綿軟著,聽在張起靈耳裡像是不容拒絕的哀求。

吳邪雙手攀在張起靈肩上,緩緩地沉下腰。不過,或許是太久沒有承歡,過程並不順利,才剛挺入頭部,就讓吳邪疼得直喘大氣。可他不想停下,本能催促著想要更多。

「吳邪。」張起靈看他難受,吻上眼角沁出的淚水,也不催促他,儘管感覺自己就快失去控制。

進退維艱的感覺並不好受,吳邪心一橫,一口氣就坐到最底。過於劇烈的疼讓他忍不住叫出聲,靠在張起靈肩頭低低呻吟著。

張起靈一手撫上吳邪的背脊,像是要替他轉移疼痛似的。但後穴的刺激讓吳邪完全無法分神,他勉強挺著腰,就著過往熟悉的感覺吞吐著張起靈的硬物。

「唔...嗯...」吳邪輕哼出聲,痛楚和快感一時蔓延,牽引動人。

動作因為方才疼著的關係,並不大,但確實磨人。張起靈看吳邪動作並不順利,手一橫,便托起吳邪的臀,一把抱著他站起。

「起靈!?」這一下來得突然,感覺體內的硬物又就著這姿勢向內挺進了一寸。吳邪失聲喊著對方的名,雙手圈在張起靈的脖頸。

「我來。」張起靈撥開對方汗濕的瀏海,將他壓在茶桌上。他一手撐在吳邪肩上,一手抬起吳邪的腿,便大幅度地抽插著。

本來就有點老舊的茶桌被搖得吱吱價響,大概得換個新的。吳邪心想,而這一分神,卻又引來張起靈的重手,緊緊扣著吳邪的腰狠戾操著。

「慢、哈...哈阿...慢點。」說不上是希望對方溫柔還是更加猛烈的好,只是感覺自己眼角泫然。吳邪一手橫過眼,藏不住羞赧,就又被張起靈一手拉開。

「讓我看著。」淚水有點苦,有點澀,但張起靈卻眷戀起這樣的滋味,在吳邪眼角舔拭著。

神識恍惚著,吳邪無意識地頻頻喚著張起靈的名,凌亂而破碎,聲音甜膩,又像是哭泣。張起靈憐愛地吻上他的唇,一手擼上吳邪的勃起,摧的他很快的就洩了一身。情慾後的身子更加敏感,張起靈抓著這一點,更加蹂躏吳邪正緊縮痙攣著的後徑。

感覺身內的硬物又大了一圈,撐的他難受,吳邪本能性想逃,卻被對方緊緊按壓著身子,無處可躲。

「不、不要了...真的...」甫剛釋放的下身又被折磨的挺立起來,在兩人的小腹間磨蹭著。張起靈聽了只是要他等著,便將吳邪的雙腳扛在肩上,眼神一暗,彷彿失去了控制。半响,張起靈也將自己釋放在吳邪體內,連同吳邪一起。

他們都喘著大氣,不知是誰的欲求更多些,只是執著於彼此靈犀,讓身影重疊在光之曖曖,情之依依。

張起靈看著吳邪的眼皮沉了起來,輕輕地吻上那還略帶水氣的眼眸。

「我確實,喜歡你。」像是在低語,又像是夢囈,吳邪的聲音像來自八荒以外,九天之遠,不離虛實。

張起靈只是靜靜地聽著,身上的麒麟久久不能退去。

§

敲定日期之後,他們便整裝,在前往巴乃的路上。

儘管如此,在那之後,張起靈還是沒能記起過去的事。吳邪坐在車上,看張起靈總是朝窗口發怔,一如往常。

不過,有什麼不一樣。

吳邪知道,張起靈那波瀾不起的眼眸,餘光總是停留在他的身上,沉默不過是一種偽裝。

就好像以前一樣。

早在一開始,吳邪就知道只有他不能忘,才能求此生情長。

僅管鉛華後只剩雲煙過往,而那些過往遐邇,遐之遠,邇亦瑤之遠,千古不易,念天地之悠悠。

他怔怔許久,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張起靈也正望著他。那一瞬,他多麼希望時光能駐足,卻只剩下自己在回憶中止步,註定了此生的追逐。

註定了過去,和未來的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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