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2日 星期五

【雙巴】未竟之誓(BE)

#文:蛇
#幻想神域online同人文
#CP:巴德爾X巴哈姆特
#R,BE請注意!




「汝為光明之神,吾為末日龍王。本不該相見……」


§


累世無名的虛無大陸,既非神族,亦非人類駐足之地。在這裡,時間跟空間,都只剩下模糊的概念,無論生者或死者,只要是來自物質界的表徵,都難以抵抗這種模糊緯度帶來的壓力。


除了龍王一族以外。


有著和居住在華納海姆龍族相仿的外型,力量與壽命確是不同界元等級的存在。


龍王一族有著絕對力量,相對的,也絕對孤寂。他們只是活著,比起作為生命,更像是天候一般的存在,血親間既聯繫,也疏離。


因此,在這個虛無大陸,在這除了龍王一族居住的地方,居然有外族進入,尤其令人驚奇。


千里之外有物種造訪。巴哈姆特低伏著身子,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時間,就決定讓來訪者有機會走到他的面前。龍王和其他龍族一樣,是地域性的生物,具有獨占領地的本能,除了在交配期以外。他大可以殺掉這擅闖領地的生命,毫無吹灰之力,但是在這悠久的孤寂時光洗禮之下,儘管是無禮之徒也足以聊賴。


於是龍王巴哈姆特收歛起力量,好讓那已被虛無大陸壓制的生命體有能力走到他跟前來。


「汝,為何而來。」巴哈姆特看著眼前這個人類外型的男子這樣問。低沉的龍吟在這一片虛空中,不僅僅是聲音,更是一種力量的壓制。他眼前的男子看起來很虛弱,畢竟在這裡,光是維持生命,對其他種族來說都是非常吃力的事。


「在那之前,應該先自報名字吧,我是光明之神,巴德爾。」儘管不容易,巴德爾還是用巨劍撐起身子,抬頭挺胸的看著眼前的龍神。


「巴哈姆特。」面對眼前的無禮之人,巴哈姆特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因為即使是憤怒,對他來說也是新奇的。


「汝,為何而來。」巴哈姆特又問了一次。雖然有著幾近久恆的時間,但巴哈姆特畢竟是年輕的龍王,他並沒有那麼有耐心在這等磨蹭上面。


「為了你的珍寶。」


一個異能龍彈就朝巴德爾身上掃去,源自時空力量的烈火一瞬間迸裂出來,窮凶極惡。這樣就結束了,巴哈姆特心想,所有貪圖龍王秘寶的人都必須死。然而在灰燼之中,卻閃耀著如晨曦般的光芒。


巴德爾隱身在巨劍後方,毫髮無傷,那道光芒就是巨劍所發出來的。


「好劍。」巴哈姆特對於能夠擋下他龍火仍未損的東西感到興趣,儘管在他的眼裡,那甚至算不上是劍。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華麗裝飾的鐵塊,因為那把劍,根本就沒有開鋒。


「他叫斯基,我的夥伴。他是破曉時第一道曙光的化形,為了守護而存在的劍。」巴德爾拍去劍身上殘存的龍火,珍惜地擦拭著。他並沒有因此拔劍相向,而是將劍橫亙在中央,以表非戰之意。


「當然可以,母親說過,龍王的秘寶是絕對的。」


「汝既有此珍,為何仍貪圖吾之財寶?」見對方退讓,巴哈姆特稍微收回的理性,沒有繼續追擊。


「阿斯嘉特正逐漸衰退,你能想像嗎?神的國度居然會逐漸頹坯。」巴德爾見龍王似乎有興趣聽他說話,於是也不再勉強衰弱的身子,坐下來繼續說。


「母親、母親她整日都憂心忡忡的……」


「那與吾之珍寶何干?」為了方便交談,巴哈姆特收起龍王的外貌,而與人類男子的外型坐在巴德爾面前。由於巴哈姆特是尚未成年的龍王,還沒有辦法完全收斂龍神的特徵,一雙犄角和龍翼皆表露在外。


「我是光明之神,若我能帶回足以重新照耀阿斯嘉特光輝的寶物,神族也就能復甦了。」年輕的光明神眼中閃爍著光芒,像是飽含著夢想。


「汝為光明之神,而吾為末日龍王,吾之珍寶是否真能益汝?」


「汝母甚賢,願令子涉險。」看來即使是神的世界也在變動,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變化的怎麼樣了。巴哈姆特想了許久,才想起眼前自稱是巴德爾的男子,應該是主神奧丁的眷屬。他想不起來奧丁的配偶,巴德爾的母親是誰,但作為主神一族,居然願意讓子神出來犯險,也是不簡單了。


「不……我是偷跑出來的。不、不准說出去!」巴德爾搔搔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讓巴哈姆特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你笑什麼,我可是光明之神,履行自己的職責有什麼不對?」


「非也,然……」巴哈姆特只不住眼角的笑意,他沒想到來到他跟前的勇者,居然左一句母親,右一句母親的,跟他想像中貪圖龍王秘寶的匪徒相差甚遠。


「汝為阿斯嘉特之神,應知即便是神,也囿於壽命限制,汝之國度亦如是。」除了持有絕對力量的龍王一族,目前仍未有因年老而逝去的紀錄外,其餘諸神皆有壽命限制。巴哈姆特認為神族應該早就意識到這點,為何放不下。


「……母親說過,龍王活得太久,邏輯都很古怪。」巴德爾抿著嘴,努力思考要怎麼向眼前的龍王解釋。


也許是眼前的光明神確實引起了巴哈姆特的好感,對於這次的無禮對話,他並沒有感到憤怒,而是好奇巴德爾究竟是在想什麼。


「其實命運女神薇兒丹蒂早就預言我的死訊了。」巴德爾垂下眼,咬了下嘴脣又繼續說:


「早在我出生的時候,她說,我的死,會是諸神黃昏的開端。」斯基鞘上的流光爍出巴德爾的落寞,這讓巴哈姆特不自覺得張起力量場域,好抵消虛無力場,讓巴德爾覺得好過點。


「神的國度確實註定破滅,但是我還活著啊,生命本來就會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啊。」


那叫求生欲。巴哈姆特拍了拍有點語無倫次的巴德爾肩膀,他有點難理解求生的欲望,畢竟這世上沒有能夠威脅龍王生命的存在。但是他能理解巴德爾眼中的落寞,一如他在悠久時光的寂寥一般。


或許他是對的,龍王都活得太久了,活到連生命都忘記了。巴哈姆特瞇起眼睛,將力量在面前流轉、凝聚。


「這是……?」光輝慢慢凝固起來,成為一條作工精緻的龍晶項鍊。巴哈姆特拿著那條項鍊,按在巴德爾的掌心上。


「汝所欲求之物。」巴哈姆特這樣說。


§


年輕的光明神取得龍王秘寶的消息,很快的就傳遍整個阿斯嘉德。這對逐漸消弱中的神族而言,莫不振奮人心。各路諸神紛紛探聽著消息的真偽。


「母親、母親我回來了。」巴德爾才剛踏進神宮,母神弗雷嘉就匆匆地出來迎接他。


「巴德爾?你有沒有受傷?為什麼要一個人去那種危險的地方?」神后憂心忡忡地看著子神巴德爾。她抓著巴德爾的肩膀,就只差沒有拉攏入懷:巴德爾說過自己已經成年了,不要再這樣把他當小孩子看。這不能怪她,畢竟自己的子神甫剛出世就收到了那樣的預言。


「母親,我怎麼會有事,世間萬物都不可能傷的了我,再說,我有斯基啊?」巴德爾對自己身為主神一族的能力有絕對的自信,意氣風發地走進神宮,一如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精神。


「更何況,我現在有龍王的密寶!」


神后原本還要叨唸,但看到自己的子神安然無恙,也就寬心許多。她本來還想追問何謂龍王的密寶,畢竟那對神族來說,也只是傳說中的東西。她沒有想過巴德爾會因為一個她無意間說的故事就外出冒險,但既然巴德爾都平安歸來,且夜已三更,先讓子神歇息更要緊。


巴德爾一回到神宮,並沒有直接回到寢宮,而是來到莊園。莊園由伊登照料著,裡面種滿了能讓諸神延續生命的金蘋果。過去的金蘋果曾經爍如鎏金,現在彷彿翳上了一層陰霾。


「明天要下雨……」即便是夜半,伊登女神依舊守候著那些金蘋果,她怯生生地提醒巴德爾。就像她所照料的金蘋果一般逐漸衰退著,現在的伊登女神已經失去了昔日風華,既幼小卻衰老。


「我知道。」巴德爾不耐煩地擺擺手,走到其中一株金蘋果的幼苗。那株幼苗原先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但在光明神靠近後,竟也抬起頭來展現朝氣。


「如果我一直留在這裡,他們或許會長的更好。」巴德爾喃喃地說。


「但那不是解決的根本方法。」他沒有理會仍然站在一旁的伊登,而是逕自往寢宮裡走。


即使是光明神,舟車勞頓下也是會疲憊。他看著外面的星空,無數星宿仍然紀念著故人,然而或許再過不了多久,就連他們這些神族也會被世人所遺忘,在諸神的黃昏到來之際。


「汝為何嘆息?」陰影之下,龍王巴哈姆特突然出現在光明神的寢宮。由於相抗的闇屬力量乍現,巴德爾幾乎是下意識就拔出了斯基,刀刃相向。


「巴哈姆特?你怎麼會在這裡?」一看到對方是認識的人,巴德爾立刻收回斯基。這裡可是神宮,還是在他光明之神的寢宮內,為何外面的英靈們沒有發現,就讓他進來了?


除非……


「你、你,偷偷的尾隨我嗎?」


「我才不做這種小人行為。」巴哈姆特氣得連口氣都轉變了,但還是按捺性子,沒有出手。


「那怎麼……?」巴德爾甚感困惑,直到他看見手心中閃爍的項鍊。


「龍王族的珍寶,從來就只有自身。」巴哈姆特看巴德爾困惑的樣子,這才知道原來巴德爾根本不知道何謂龍王密寶。


「什麼?」巴德爾一驚,臉上滿是訝異。


「汝所為,無異於同吾立約。」巴哈姆特也有些惱怒,他沒想到欲求自身的對象居然完全在狀況外。但是龍王一族相當重視誓約,即使是在這樣荒謬的情況下,也不願違約,當然也不會傷害巴德爾。


「汝,為何嘆息。」考慮到眼前的光明神仍是相當年輕的神祇,巴哈姆特也沒辦法真的動怒,很快就平靜下來,又問了一次巴德爾牽掛何事。


「你也聽到了,伊登說,明天下雨。」巴德爾靠在窗邊,小小的槲寄生枝椏捲曲在他手指上。嫩綠色的枝椏柔順地攀上,因為出生時的預言,神后不允許其他人或生命靠近巴德爾,唯獨小小的槲寄生以外,它太弱小了,應該不可能傷害巴德爾的生命。


巴德爾娓娓地向巴哈姆特道來。在這裡,所謂的雨,並不是人間界那種能夠滋潤大地的雨水,相反的,那代表一次次的侵襲。阿斯嘉德是永恆的光明國度,本不該會有陰暗的雲雨來訪。


直到光明之神巴德爾出生的那年。那是阿斯嘉德的第一場雨,源自冥界尼福爾海姆的雲雨第一次來訪。尼福爾海姆的的雨水是由死者的怨恨所構成,那代表人類開始背離了神族。阿斯嘉德存在的基礎,就在於人族的信仰之上,諸神們不明白人類為何開始質疑起自己的信仰。


他們只知道,雨要來了。


巴德爾難得話多起來,在其他諸神眼裡,他就是個不可一世的二世祖,總是和其他神祇保持著距離。或許是因為母神的過度保護,他基本上很難有和人促膝長談的機會。


而他的龍王,巴哈姆特也對現世的情報感到新鮮,也就任憑巴德爾滔滔不絕。兩個世界的年輕神明,就這樣肩並著肩,聊著天南地北。


「汝與吾甚似,皆孑然之人。」巴哈姆特這麼說,他覺得眼前的光明之神,也和他一樣孤獨。


「還好,現在身邊有你。」巴德爾隨口應道,話才剛說出來就覺得不太對勁。


「不、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樣喔,不是。」光明之神的耳根泛起紅暈,極力撇清那句話裡的曖昧。


「言下何意?」巴哈姆特似乎沒能聽出來語句中的歧異。


「看你這模樣,肯定是沒有談過戀愛吧?」想不到眼前的龍王意外的單純,巴德爾沒忍住,不禁莞爾。


「龍王一族甚少繁衍子嗣。」巴哈姆特蹙眉,若有所思的樣子讓巴德爾笑的更開心了。


巴德爾說,為了能平息阿斯嘉德的風雨,只要有機會就會到處去尋找能夠阻止冥界之雨的辦法。儘管母神弗雷嘉從未允許過他離開這神之居所,他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偷偷溜出去,找尋可能的解決方法。


「母親也真是的,這世上根本沒有人傷得了我。」巴德爾指著自己的鎧甲,那是矮人和妖精的工藝結晶,使用米斯理魯金屬鍛造而成的神聖鎧甲,儘管在夜裡也閃耀著光芒。


巴哈姆特笑而不答,這種東西在龍王面前也是相當不堪一擊的,他的末日審判可以切割一切的時間和空間,單單的甲冑怎麼擋的下。但他並沒有說破。畢竟至少這鎧甲,諸神中應該是沒有人有能力破壞他。


「此乃母性,天道也,汝等甚難易之。」巴哈姆特只覺得巴德爾就像是叛逆期的孩子,急著想脫離原生家庭,但其實還是很注重家人意見的。


「從一開始就覺得很奇怪,你啊,用的都是什麼時代的用詞啊?」巴德爾抓抓頭,他不是不能理解巴哈姆特的話,畢竟身為奧丁唯一的子嗣,他自幼就被施以菁英教育,不可能聽不懂,但還是覺得奇怪。


「吾久居虛無之地,甚少與外界聯繫。」


「是嗎?龍王這麼強大,應該到處走走。我母親如果也願意走出來看看世界,或許就不會這麼神經兮兮的。不然,有時會覺得母親很煩哪…啊!這、這些話你可不准說出去!」巴德爾伸出手指,壓在巴哈姆特的唇上。


就是因為力量過於強大,龍王一族才退居虛無,就怕引起次元間的紛亂。但是巴哈姆特沒有說出口,事實上,他覺得如果能和眼前這個年輕的光明神四處雲遊,似乎也不錯。


「願同汝偕……與汝一同看看這個世界。」巴哈姆特拍了拍巴德爾的肩膀,嘗試著使用現代的語句,儘管仍不周全。


「好啊,我們一起。」巴德爾咧開嘴笑,看起來居然比晨曦更為閃耀。


「太陽要升起了。」巴德爾瞇著眼,眺望遠方。


「既有吾在,汝又何須擔憂?」外面的雲彩隱隱透著光,巴哈姆特看著巴德爾逐漸斂起笑容,一如風雨將至。


§


為了因應來自尼福爾海姆的悲愴之雨,巴德爾協同瓦爾基麗,率領著眾英靈們。雲雨自遠方來,挾帶著死者的哀嘆,一張張冰冷且怨毒的面孔以萬軍之姿奔騰而來。


「以阿薩神族之名!」瓦爾基麗高舉聖劍,率領精銳英靈戰士打前鋒。


「儘管來吧,你們是絕對傷害不了我的。」身為聖屬性的神族,巴德爾對於防禦有著絕對的信心。他坐擁中軍,一個振翅,指著遠方跟身旁的巴哈姆特說:


「這就是雨,來自冥界的亡者之雨。」巴德爾緊盯著戰場,而後拔出大劍斯基。


「疾光閃!」宛若天雷,金色的流光自高空打下,瞬間的熾熱直接蒸發了一團冥府的幽魂。已死的魂魄再一次的面臨消逝,誰也不知道他們該往何處。


「尼福爾海姆之雨……嗎?」巴哈姆特站在制高點上,在他眼中的是陰晴不定的雷雨,暗和光之間的壁壘。


外在神族間的爭鬥,本不該由龍王族插手。但是既然光明之神與他有著誓約,又是另外一回事。巴哈姆特俯視著戰場,雖然他並沒有界入紛爭的經驗,但是戰鬥本能讓他能很快的分析戰場結構。


瓦爾基麗的衝鋒隊是隊伍的攻擊主力,而巴德爾率領的中軍則負責穩定局勢。巴哈姆特看瓦爾基麗殺出一道缺口後,以巨龍之姿,使用足以崩裂塵土的星殞壞滅,亡靈之軍立刻出現一道潰堤。


「巴哈姆特!」在地面上的巴德爾,儘管不是正面迎上,也被巴哈姆特的次元力量所懾服。不過,由於他仍在戰場上,並沒有多餘的心力注意巴哈姆特。前方的亡靈很快就閃身包圍著巴德爾,習於鬥爭的光明神很快就反應過來。


「十字懲戒!」誰也贏不了光的速度,巴德爾一個反身,做出以聖十字為刀痕的斬切。


「八方龍閃!」幾乎是同一時間,在看到巴德爾受圍之際,巴哈姆特使用時空破斬,切開空間的狹縫瞬間來到巴德爾身旁,拿起末日審判以巴德爾為中心砍劈。


四相八面,光與影的力量同時作用,天地立刻一陣撼動。作為壓倒性的力量結合,很快的,冥府的悲愴之雨就被殺的潰不成軍。


比起軍隊,更像是天候一般亡靈之雨並沒有統帥,在一次次被巴哈姆特逼退後,剩下的亡魂也逐漸喪失侵蝕的能力,很快被掃蕩一空。由於勝利得來的太意外,神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喜。


「太棒了,有你在,阿薩神族是必勝的!」以凱旋之姿回歸的巴德爾,忍不住開始向諸神介紹他的龍王,巴哈姆特。


「為了汝,吾都將全力以赴。」他並不在意所謂的神族,但要是有人膽敢傷害巴德爾,他絕對會讓對方被放逐於時間與空間之外。


「這就是龍王的力量嗎?」


「敬阿薩神族!」


慶賀的聲音此起彼落,但也有人對於光明神族要倚賴暗屬力量有些微詞。不過勝利是絕對的,那一點點說詞甚至上不了檯面。


整個阿斯嘉德大陸的諸神都沉浸在戰場的喜悅中,除了命運女神薇兒丹蒂以外。她站在外圍一點的地方,看著光明之神與末日龍王比肩接受群眾夾道祝福。


「你,就是他的命運。」薇兒丹蒂以命運的絲線作為媒介,傳遞這訊息讓巴哈姆特一人知悉。不過,巴哈姆特並沒多加理會。一如其他的龍王一族,巴哈姆特相信力量是絕對的,遠超脫命運。


§


「汝看起來似乎很開心。」宴會上,巴德爾自然是眾人簇擁的焦點,而同樣旗開得勝的巴哈姆特,自然是不在話下。不過,由於神后仍舊卸不下心房,所以諸神仍須與巴德爾保持在一劍寬以上的距離。


而巴哈姆特,由於是誓約對象的緣故,龍王一族的承諾是絕對的,因此神后能放下心來讓他待在子神身邊。但儘管如此,她的視線一直都停留在兩人之間。


歡呼聲和飲酒作樂的聲音此起彼落,巴德爾寒暄了一陣後,便藉故帶著巴哈姆特離開宴會。


一離開人群,巴德爾面上的笑容也開始收斂起來。


「事情並沒有解決。」巴德爾回到寢宮,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確實,巴哈姆特的力量能夠壓倒性地鎮壓冥界之雨,終非久長之際。這雨,自他幼年時期就經常來犯,且愈發愈烈。


「我、我不是說你不好喔!只是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亡者的哀慟超越了巴哈姆特的力量,還能怎麼辦。龍王搖搖頭,畢竟到那時,自己也長成成年的龍王了,而成年的龍王只要願意,甚至可以直接摧毀一個次元。


「龍王的邏輯真的很奇怪呢。」巴德爾苦笑,他看著眼前的巴哈姆特,光從表情就看得出他並不認同自己的話。儘管有著力量的絕對差異,但不知為何,自己對他卻絲毫不感畏懼。


「也是有力量辦不到的事。」巴德爾靠近巴哈姆特的面容,幾乎是面對著面。


「比如說?」巴哈姆特不置可否,就他過往的生命經驗,力量是絕對的,龍王一族生來擁有凌駕眾生的力量。但僅僅是力量,並不足以替他帶來喜悅。相反的,眼前這個力量遠低於他的神族,卻顯然擁有告慰他多年來的寂寥的能力。於是他對力量的絕對信仰,也開始動搖起來。


「呃……比如說……」巴德爾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起,而在他猶疑之時,冷不防地,感覺唇上有股熱燙的溫度。


「啥?」巴德爾睜大雙眼,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反應。


「試試。」巴哈姆特突然將巴德爾壓倒在床上,雙手扣在對方肩上。


「吾和汝,之間的差別到底是什麼?」這場戰爭明明就是因為巴哈姆特才贏得漂亮,但是諸神簇擁的卻是巴德爾。而明明就是壓倒性的勝利,但是巴德爾卻不認為這是解決之道,到底是為什麼?


巴哈姆特緊盯著眼前這讓他既迷惑,也著迷不已的光明之神。


「什?!這有什麼好問的?」巴德爾嘗試著挪開身子,嘗試幾次後發現只是徒勞。他體格比對方還來的有看頭,實際上卻不是那麼一回事。雖然早在戰場上見識過,卻還是有點不甘心。


「試試就試試。」年輕氣盛的光明神被挑起了鬥爭之心,他手上扛不過,就改用腳,一個巧勁就扣下巴哈姆特,將對方壓在身下。


居然有人能對他的力量毫不畏懼,還起身反抗。弱肉強食,力量即是生存的依據,這是巴哈姆特一直以來的信仰,但是褪去力量之後,自己又剩下什麼?巴哈姆特直勾勾地盯著巴德爾,轉念之下,決定將身上的氣力全部卸去,連同護身的防禦一起。而防禦一卸下來,巴德爾壓制巴哈姆特的力量,很快就在對方造成紅色的印子。


「你、你做什麼?這樣很痛吧?」意識到自己傷了對方的巴德爾突然驚慌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拉開巴哈姆特的衣服,用手指輕輕撫著上面因他而起的紅印子。


「無需顧慮。汝既未曾受過傷,何以能理解他人痛楚?」這一點小小的傷痕對巴哈姆特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比起這個,他更在意眼前的巴德爾。


「就算肉體不會受傷,心靈的傷口一樣會有啊…你、你不要誤會,我…」雖然是光屬性的神祉,但巴德爾並不像其他的光族眷屬,有著治癒的力量。巴德爾害臊的不能自已,他想了想,嘗試性地輕輕舔舐,希望能讓對方好過些。


儘管卸去力量,卻有另一股充實感湧上心頭。巴哈姆特雖然不全然能了解是為什麼,卻完全不討厭。他輕柔地撫摸著巴德爾低垂的頭,不重不清的力道卻充滿曖昧。即使是夜晚也反射著微弱如月的光芒,他覺得對方的頭髮顏色真是漂亮,漂亮到讓人捨不得移開眼。


「就說了、你,你不要誤會…」巴德爾抬起頭,眼神卻完全不在巴哈姆特身上,但發紅的耳根完全出賣了他此刻的思緒。


巴哈姆特雖然長年獨身於虛無之地,到底活過許多年歲,他一眼就看出巴德爾對他的心思,卻不好直接戳破。他看著巴德爾困窘的樣子,笑了笑,伸出手來勾住對方的頸子就是一吻。不像剛才那樣蜻蜓點水的吻,唇瓣先是彼此緊貼,而後巴哈撐起身子,用舌頭輕輕舔舐對方的唇後,又深入對方口中擷取只屬於光明之神的溫暖。


「你、你…」巴德爾訝異地一句話也說不上,手卻不自覺地緊緊摟住巴哈姆特的腰。他被那一吻後腦袋幾近空白,只想著巴哈姆特的腰抱起來意外地纖細,完全不想鬆手。


「是吾在誘惑汝。」雖然巴德爾因動心而困窘的樣子也讓他著迷,不過實在是捨不得對方如此,於是巴哈姆特決定給他個台階,好讓對方更能正視彼此的慾望。


「那、那當然,我、我才沒有很想…」巴德爾嚥了嚥口水,口腔中還留有巴哈姆特殘存下的味道,卻還是想要。他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巴哈姆特,覺得身體整個都躁熱起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不明白,看著巴哈姆特願意卸下力量讓他壓在身下,心情難以言喻,只能用行動表示。


巴德爾低伏下身,照著巴哈姆特剛剛做的那樣,輕柔地叼住對方的唇瓣,而後細細地品嘗著。他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美好,卻覺得遠遠不夠,又更深入對方口腔中,從輕柔的舔吻,變成具有掠奪性質的吸吮。


「哈、汝…」褪去力量的巴哈姆特很快地就被吻得喘不過氣來,不過,對於對方的侵犯,巴哈姆特居然開始期待起來,這是他坐擁絕對之力時所無法預見的。


或許,巴德爾本身就是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巴哈姆特慢慢地拉開自己的衣服,而當他發現巴德爾的視線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手指時,更是惡意地放慢了退去衣衫的速度,又在腰間的肌肉線條上猶疑了好一陣。最後還是巴德爾耐不住性子,直接扯下了遮掩的布料。


「汝需要多點耐心,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未若語句中的鎮定,巴哈姆特的氣息其實已經開始紊亂,而當對方一把按在自己的已然勃起時,更是忍不住繃著頸線,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氣。蒼白色的纖細脖頸引誘著淫念,巴德爾忍不住就朝上面的頸動脈下嘴。力道不大,卻是在命門之上,然而巴哈姆特一點抵抗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將手朝巴德爾的下身探去,將彼此的燙熱貼合在一起。熾熱的慾望都讓對方忍不住舒服地嘆了口氣,食髓知味的巴德爾甚至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慢、緩些。」就在彼此的慾望都將瀕臨極限之際,巴哈姆特突然拉住巴德爾的手,不讓他繼續。他喘著氣,燙熱的鼻息完全打在巴德爾胸口,沾染的地方便浮現一層薄薄的紅暈。


「你、你做什麼啦?」突然被叫停的感覺並不好受,巴德爾還想繼續,手卻被對方扣著完全不能動。他不明白對方在想些什麼,但考慮巴哈姆特都對他如此屈就了,還是尊重對方的行為。


「汝,看著吾。」巴哈姆特的聲線喑啞到讓人情動,他見巴德爾不再堅持後,突然歛起力量,又將巴德爾壓制在身下。這舉動讓巴德爾有些慌張起來,但是從巴哈姆特身上傳來的溫度卻又叫人安心,於是他也索性看巴哈姆特打算做什麼。


見巴德爾不再掙扎後,巴哈姆特坐直身子,用嘴舔著自己的手指,直到它們都閃著淫靡的水光。他看巴德爾又專注地看著自己的動作,就像是種激勵一般,引導自己做出更為放蕩的動作。濕潤的手指先是在鎖骨附近打轉後,便向身後探去。巴哈姆特為了方便動作,將腿打得更開,讓巴德爾能夠清楚的看見手指逐漸探入後穴之中。


濕潤的手指探入乾澀的後道,有點疼,巴哈姆特蹙起眉頭,喉間忍不住輕哼出聲。巴德爾正看著,這讓他更加興奮,鈴口汩汩滲出體液,潤澤成情慾的色彩。


「唔…助吾…」巴哈姆特的身體顫抖著,抓過巴德爾的手,朝自己後穴探去。巴德爾這才回過神來,也跟著巴哈姆特的手指,在後方模仿著交媾的動作。先是在穴口打轉,而周圍的肌肉鬆開之後,就沿著甬道緩緩地抽動起來。


巴哈姆特低喘著氣,意亂情迷地看著眼前眼同樣被誘引的男神。直到腸道慢慢地能夠適應外來的侵犯後,就讓對方的手指退出。此時的巴哈姆特已經覺得腰有些酸軟,只好隻手稱著,將後穴抵在巴德已蓄勢待發的下半身,再緩緩坐下。


先是疼痛,褪去力量的巴哈姆特用脆弱的腸道要接受光明神的偉岸,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緊蹙著眉頭,才剛吞吐進一半的陽物就讓他難受,大口的喘著氣。


「你、很痛嗎?」巴德爾看巴哈姆特的表情完全不是舒服的樣子,他雙手扣在對方腰間,不讓他繼續。


「毋須擔憂。」巴哈姆特舔了舔下唇,深深吸納了幾次之後,拉開巴德爾的手,堅持繼續。直到完全吞入後,巴哈姆特的手輕撫著接合的地方,確定自己足以承受後,就開始緩緩地擺動著腰吞吐起來。


「嗯、哼……啊……」腸道被熱燙的慾望抽插,即使是龍王族也忍受不住,開始呻吟起來。


「巴、巴哈姆特……」巴德爾第一次接受如此淫靡的逗引,氣血整個衝到下半身。也許是體位的關係,巴哈姆特的動作並不順遂,這種緩慢的動作對巴德爾來說簡直是種折磨。


受到慾望牽引的巴德爾嘗試的向巴哈姆特頂胯,力道大的讓後者忍不住更加的呻吟出聲。


「巴德爾……」巴哈姆特低聲地呼喚著巴德爾,即便是光明之神,此時也只能遵循身體的本能。他坐起身,一個使力,就著下身相連的姿態,將巴哈姆特壓在床頭。


「啊!」過分的刺激讓巴哈姆特大聲的呻吟出來,而後就被對方吻上,將聲音壓抑成喉間斷續的嗚咽。


巴德爾開始動作就停不下來,從還算規律的頂胯,而後甚至雙手拉開巴哈姆特的大腿,開始大開大闔的操起來。如此過分的刺激讓巴哈姆特再也承受不住,在一陣劇烈的抽動後就將慾望釋放了出來。高潮過後的腸道劇烈收縮著,巴德爾沒多久也將熱燙的體液射在巴哈姆特的腸道內。


「唔……吾……」巴哈姆特似乎想說什麼,用手捧著巴德爾的臉龐,但沒多久,就因為力竭而闔上眼,沉沉睡去。


「巴哈姆特……」巴德爾緊緊抱著入睡的巴哈姆特,這是他有生以來,除了斯基以外,第一個想好好珍惜的事物。他就這樣直直地盯著巴哈姆特,捨不得闔眼,直到睡意催促著他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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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德爾趁著諸神仍沉浸在喜悅之際,又偷偷地溜出神宮,連同巴哈姆特一起。雖然現在的神宮附近有許多各路神祉來訪,但是由於巴哈姆特有著切斷空間的能力,巴德爾要偷溜出去自然是容易許多。


他此行的目標不是別的,而是阿斯嘉特的神明所不該踏入的,悲愴的死者之雨的源頭,尼福爾海姆。巴德爾相信,唯有到源頭去了解事情的真相,才能讓這場千年之雨真正地安歇。


「冥府尼福爾海姆原本不是我該來的地方,不過有你在的話,應該會容易許多。」巴德爾從懷中拿出一張破舊的小紙條,上面畫著奇怪路線的地圖。


「這是海拉小時候畫給我的…不過,誰看的懂啊!迷路也能迷到紙上嗎!」地圖上會有尼弗爾海姆的地勢,但是歪歪扭扭的,加上小孩子的筆跡,巴哈姆特看了看,也只是無奈地跟著搖搖頭。


「海拉…我小時候溜出來的時候常常找她玩,但是被母親發現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巴德爾想起童年的事,不禁有些懷念。不過,那都是相當久遠以前的事了,久遠到關於記憶,巴德爾也只記得梗概,卻仍忘不了和對方相處時的單純美好。


尼福爾海姆和阿斯嘉德迥然不同,既陰暗又冰冷。巴哈姆特一踏進冥府的領地時不禁想著,幼年的巴德爾是如何能踏入此地的。


「看我做什麼?忍不住想要找我說話嗎?」由於昨晚的事,巴德爾發現自己只要被巴哈姆特盯著,就有些不太自在,但他說不上這是什麼感覺。


「汝竟能無恙?」巴哈姆特看著光明之神踏入踏入尼佛爾海姆,竟然完全沒有任何異樣,這讓他感到困惑,畢竟光與暗本相殺,純粹的光明之神居然完全不受此處的黑暗浸染,甚至…不,想必是自己多心了,巴哈姆特搖搖頭,還是替巴德爾張起力場,將他收納在自己的保護之下。


「不知道,我從小的時候就來過這裡,很奇怪吧,黑暗居然對我一點傷害也沒有,不過母親完全不相信。」也許是巴哈姆特的力場讓他放鬆許多,巴德爾開始回想起自己小時候和現在踏入尼福爾海姆的過程,也開始感到奇怪。不過,他對自己的防禦能力有信心,認為世間萬物本來就沒有傷他的能力,想必即使是相逆的暗屬性也是如此。


「如果拜託海拉的話,說不定她會讓我知道雨的原因。不、不是我跟尼福爾海姆的人勾搭喔,是她先來找我說話的。」巴德爾一邊回憶,一邊說:


「很奇妙吧,明明海拉是和你是黑暗屬性的神族,但是你們都是我很重要的人…如果不是身為神族,我們或許…啊她這邊畫錯了啦,山跟小路的位置反了啊。」巴德爾一面叨念,一面憑著簡陋的地圖和幼時的記憶,逐漸朝尼福爾海姆的深處走去。儘管巴德爾確實看起來一點事也沒有,巴哈姆特仍然沒有放下戒心,他發現自己突然稍稍能夠理解神后弗雷嘉的心情了。


巴哈姆特雖然張起力量場域,但是冥府似乎空洞的令人心悸,四周居然沒有任何亡靈遊蕩,彷彿只有他們兩個存在這裡一般。隨著愈發靠近海拉的居所,陰冷的感覺更加的強烈,巴德爾的腳步突然快了起來。


「這是…」巴德爾在這陌生的土地上,居然感應到和阿斯嘉德相仿的氣息。他隨著源頭奔去,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夜幕深處。夜幕深處本是冥府最為漆黑之處,然而就在這樣極端的黑暗下,居然隱隱透著光亮。


「晨曦之光?怎麼會…」巴德爾雙手捧著這微弱卻閃爍的光芒,那是再熟悉不過的,每日都會降臨在阿斯嘉德,由他所導引運行軌道的晨曦之光。


「物極則反,命曰環流。」巴哈姆特看著微弱的晨曦之光緩緩地開始聚集,然後劃開夜幕,朝著阿斯嘉德的方向前去,也不禁讚嘆其中的巧妙。


「快來幫我,海拉最喜歡會閃閃發亮的東西了。」巴德爾又從夜幕中找到許多晨曦之光,他將他們凝聚在一起,閃耀出最純粹的光芒。暗屬的龍王想了想,決定將聚攏的晨曦之光收在掌心之中,然後照著凝結成龍晶的方式將晨曦之光固化成結晶。很快地,巴哈姆特就找到合適的方式,讓那些晨曦之光結晶,剔透的有如寶石一般。


「與汝之髮色相似呢,吾甚是喜愛。」巴哈姆特捧著那些珠玉,儘管相逆的屬性讓他花費更多的力量才能完成,但些是會讓他想起巴德爾的東西,仍覺得值得。


「你、你在說什麼啊?不是,我才沒有害羞呢!」欲蓋彌彰的舉動讓巴哈姆特忍不住捂著嘴笑,他看著那些珠玉,又從懷裡拿出一個作工精緻的小匣子,用來包裝晨曦之光。


「作為贈與冥府女王的禮物。」雖然臨時了些,巴哈姆特覺得這份禮也還算的上稱頭,就交給了巴德爾。後者就像拿到玩具的孩子般,忍不住直盯瞧。


「好…我會把他們做成禮物送…嗯?當然會說你有幫忙的啦!」巴德爾小心翼翼地捧著,想了想又乾脆收在懷裡,便告別了此地,朝海拉所居的冥府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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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靠近冥府,一尾黑色的巨龍就從天而降,橫亙其中,不讓巴德爾和巴哈姆特擅自闖入。尤其是巴德爾,光明之神的氣息在冥界尼弗爾海姆中由為明顯,更加顯得格格不入。


「巴德爾大人?是光明之神巴德爾大人嗎?」巨龍的聲音有些蒼老,應該也是活上年歲的龍族。


「你是…格拉墨?」黑色的巨龍聲音聽來相當熟悉,巴德爾沒多久就想起,這是長年伴隨在海拉身邊的侍衛,由魔劍化為的龍族,格拉墨。


「那這位大人是…?」格拉墨指著旁邊有著和冥府一般黑暗氣息的巴哈姆特。


「吾為龍王巴哈姆特,穿越次元之限界而來。」巴哈姆特掃了一眼那與他真身相仿,能力卻雲泥懸殊的年老龍族。後者一聽是自己的上位種族,頭死死低著不敢抬起。


「巴德爾大人,好久不見了,是要找小姐嗎?」格拉莫雖然不討厭對方,畢竟聖暗殊途,他其實不希望對方總是來找冥府的女王海拉。明明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未來訪,這次不請自來,還帶了這次元以外的龍王一起,不知懷的是什麼心眼。


「小姐現在不在府邸,要不要擇日再來訪?」


「我、我……總之,你先幫我看看這個。」巴德爾拿出那個小盒子,交給格拉莫。盒子上面有著微弱的暗屬氣息,但是裡面裝的東西似乎不太妙。格拉莫看著那個小盒子,滿腹疑問。


「這是……?是來給小姐送禮的嗎?」畢竟是光明神拿來的,格拉莫不敢怠慢。


「不是,我才不是來送東西給他的,只是碰巧走到這裡,碰巧。」巴德爾叉著腰,眼神飄忽不定。巴哈姆特也不說破,看著眼前的光明神死要面子的樣子,這讓他心情很好。


「總之,是要給海拉的。我好久沒看到她了,你幫我看看這個他喜不喜歡。」巴德爾將小盒子塞給格拉莫,後者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這個……是要給小姐的吧,由我先看過,似乎不太好……」盒子裡隱約傳來不太好的感受,可以的話,他寧願聽事後轉述,也不想直接親手打開他。


「唉,你就看一下就好了,一下而已。」禁不起光明神一次次的要求,格拉莫推辭不掉,只好將盒子拉開一小縫。


「這是……晨曦之光?」純淨的晨曦閃爍,僅僅是一絲光芒,也直接將魔劍格拉莫的形體淨化的煙消雲散,只在地上留下作為原初模樣的劍身。


而就在格拉莫的形體消逝之際,盒子掉了下來,裡面的晨曦之光散落一地,照亮了久夜常駐的尼弗爾海姆。


「這是……你是誰,為什麼要偽裝成巴德爾!」冥府的騷動引來了女王海拉,海拉一看到巴德爾,二話不說就直接飛踢過來。


「汝等何人?」感受到對巴德爾的威脅,巴哈姆特一手扣下對方腳踝。感受到底下蘊涵的力量差距,海拉一個回身抽出腿,也沒有再次攻擊,而是跑到只剩下劍身的格拉莫身邊。


「我、我是巴德爾阿,這是……?」


「為什麼是格拉莫……如果你是巴德爾,為什麼要這麼對格拉莫……」晨曦造成的流光點燃天火,冥府因而動盪不堪。但是海拉絲毫不去理會,只是為了格拉莫之死而啜泣著。


「大少爺,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巨蛇耶夢加德匆匆忙忙地趕到,原要藉故出手教訓眼前這無禮的光明神,但看到後方的巴哈姆特,也不敢造次。


「我、我做了什麼?我以為,海拉會喜歡的啊……」


「光明之神親手採擷的晨曦之光,你是要置我們於死地嗎?」耶夢加德忿恨不平的說,但此刻他也沒有餘裕去管巴德爾,只是伸展著身子,以足以吞噬海洋的巨蛇之姿重新抵抗著強光。


「格拉莫……二哥,格拉莫還能活過來嗎?」海拉喪失了心神,幾乎沒有重新聚攏夜幕的能力,只能讓耶夢加德以身體撐著冥府的永夜。


「就算擁有再度幻形的能力,失去了記憶,他也不是你所認識的格拉莫了。你認識的格拉莫,再也不會回來了。」雖然心疼小妹海拉,但耶夢加德也莫可奈何。


「不、不過就是死了一個侍從。」巴德爾手足無措起來,開始口不擇言。


「格拉莫才不是侍從!」海拉大叫,抱著殘存的劍身,哭的更難過了。


「大少爺,你們阿薩之神就是這麼的自以為是!雖然不甘心,但是格拉莫在海拉的眼裡,就像是她的哥哥一樣,是陪在她身旁最久的人。」耶夢加德幾乎氣到要吐出血來,但是晨曦之光依舊在肆虐,他必須強迫自己支撐冥府,好維護尼弗爾海姆的居民。


「走吧。」目睹了這一切的巴哈姆特,為了避免紛爭闊大下去,只好拉著呆若木雞的巴德爾,迅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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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哈姆特……」走在時空的夾縫中,這股不屬於現世的力量讓巴德爾難受。他跟隨著巴哈姆特的腳步,隱約知道對方是要送他回阿斯嘉德的神宮。


「等等,我不要回去。」巴德爾鬆開緊握的手,而巴哈姆特只看了他一眼,問道:


「冥府已無吾等容身之處,放棄吧。」巴哈姆特想起剛剛的混亂,覺得那場誤會短時間內大概是無解。不、或許窮盡光明之神的一生都將是無解之題。他們剛剛毀壞了冥府,沒有哪個神明能夠毫無芥蒂地原諒來犯者,冥府的黑暗神族更是如此。


「到人界去,帶我到人界去。」巴德爾雖然還在為剛才的事情懊悔,但是光明神並不會一直囿於過往的失敗。


他想了想,如果不能從冥府那邊尋得解決事情的方法,那就直接到死者生前的居所,也就是直接到人間去看。


巴哈姆特對於巴德爾的恢復速度感到驚訝,獎勵似地揉了揉對方的金髮。


「幹嘛啦,你、沒有、我才沒有覺得很……」到後來的聲音幾乎細微到聽不見,巴德爾將頭靠往巴哈姆特的手心,手心傳來的溫度令他告慰許多。


「至人間首都,米德加爾特」巴哈姆特拿出末世審判,將時空劃出另一道缺口。


次元的夾縫很快就通到了人間界,為了避免引起騷動,巴德爾用母親織給他的圍巾幻形成平民的粗布衣。而巴哈姆特由於未能完全收斂龍的外形,還露出犄角與翼,只好罩在一件土黃色的斗篷下,好掩人耳目。


他們選在城外的郊區現身,以免被人發現異能。但很快的,巴德爾發現,他們的舉動,顯然是多慮的。


因為沒有人會去注意他們。


米德加爾特的城牆已經不若往昔那樣固若金湯,開始出現了罅隙。整個米德加爾特陷入前所未有的慘澹。


「這是怎麼回事?」身為光明之神,從未想到自己統領的人族,竟衰退至此。人民都飢黃著一張臉,根本沒有心力去理會他們兩個陌生人。


流離失所的人們枯坐在地上,彷彿失去了對生命的希望。而遠方有一間攤販似乎仍在營業,巴德爾好奇的走近,看看對方在賣什麼東西。


「賣土餅喔。」攤販有氣無力地叫賣,攤上是一塊塊土黃色的土餅。巴哈姆特因為模樣的緣故,並不好靠近,還好龍的視力能看透千里之外的動靜,因此也不妨礙他看看究竟。


所謂的土餅,是由泥土混著些許植物油的代用食品。巴德爾很驚訝人類居然什麼都能吃,他好奇的像對方買了一塊土餅,走回巴哈姆特身旁。


「人界似乎不管什麼都能拿來吃,人界的生物真是厲害!」光明之神巴德爾沒有想到人在饑荒之際,連土都能拿來做代用食品,他一面訝異,一面感嘆曾經富裕的人族領土竟零落至此。


「我從沒吃過人界的食物,因為母親擔心會吃出問題,但是看來也沒有機會了。」巴德爾說,他將土餅遞給巴哈姆特,而後者只是輕嗅了一下,就將餅丟給隱在巷口陰影處的乞食人。那人拿了土餅,不是興高采烈,而是四處張望沒人注意到之後,就慌慌忙忙地逃走了。


「人間界,竟衰退如此。」巴哈姆特四處張望著,突然間,一陣巨大的鼓聲遍佈四周。


隨著鼓聲的來到,人們開始逃竄。巴德爾和巴哈姆特雖然不明所以,也跟著人們的舉動藏身。鼓聲過後,一群身穿甲冑的士兵伴隨著咆哮來到。


然而米德加爾特並沒有像樣的士兵迎擊。


士兵們沒多久就棄甲敗逃,彷彿只是形式需求而出現而已。入侵的士兵四處劫掠,但也完全沒有戰勝者該有的榮耀。一個士兵剝光了乞食者的衣服,發現那衣服既破舊又發散這惡臭,憤怒下用腳踹了對方好幾腳,直到那名乞食者從微弱的掙扎,逐漸沒有了動靜。


「為什麼這裡也什麼都沒有啊!」士兵乾枯的面容只比乞食者好上一些,他頹然地坐在地上。放眼望去,他也只是其中一角,整個米德加爾特瀰漫著相同的絕望,人類生活的像是沒有明天。


巴德爾目睹這一切,心塞的難受。當人間只剩下生命的微弱喘息,他分不出哪裡還剩下公平正理。巴德爾沒有等到整個劫掠過後,就直接離開了現場。由於神力的關係,他以光的速度快速閃退,除了身旁的龍王,誰也沒能發現到他。


巴德爾快速地奔跑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往何方。直到他跑到了人間的領土盡頭,曾經居住著龍族的棲風崖。在光明神幼年的時候,這裡還有龍族居住在此,但是現在,已經是一片的荒蕪,再沒有其他。


也許是龍族曾經居住過的關係,這裡對巴哈姆特來說,充滿著甚是熟悉的氣息。他看著巴德爾落寞地坐在崖上,眼神飄虛在未知的遠方,竟想不出任何安慰對方的話,只好跟著陪坐在對方身旁。


他的誓約之人,光明之神巴德爾顯然陷入了困境,但空有力量的自己卻對這一切莫可奈何。巴哈姆特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力,他有點懊惱,將頭靠在巴德爾肩上。


這個世界會變得怎麼樣?巴德爾回頭看著人間的主城米德加爾特,那裏有著冰、火、空氣構成的三色彩虹橋,但是藉由彩虹橋飛昇到神國的人類靈魂已經不再純淨,就像是一抹陰翳,逐漸構成被阿斯嘉特神族視為來自尼福爾海姆的雨。


「人類已經不再相信神明了嗎?」巴德爾看著人類的靈魂,已經不像過去的信仰一般,走上自己應該走的路,而是一股腦兒的,以為只要踏上彩虹橋,就能得到救贖。


難怪冥府會如此荒蕪,巴德爾想起自己剛剛在冥府的時候,完全沒有看到其他的靈魂。他那時還沒有特別注意,這一對照起來,才發現世間已經變動到他所無法控制,阿斯嘉德的神族亦無力回天的地步。


「不要緊的,我可是阿薩神族的光明之神。」巴德爾知道巴哈姆特為他擔憂,罕見地安慰起對方。然而事實上,未來會變成怎麼樣,已經是他無法預計的了。


巴德爾輕輕地摟著巴哈姆特,坐在崖邊吹著風,眺望著遠方。這裡以神的視力,可以看到遠方的世界樹。邪龍尼格霍德正努力蛀蝕著世界樹的根部,薇兒丹蒂曾經說過,當尼格霍德將世界樹的根咬斷的同時,諸神的黃昏就會來到,也就是他的死期將至。


他緊緊挨著巴哈姆特,希望時間就佇足在這一刻,不再流逝。但是他知道,他也知道,這樣的願望本就太奢侈。


你,就是他的命運。巴哈姆特想起薇兒丹蒂初見面,曾經這麼告訴過他。然而是怎樣的命運呢?巴哈姆特覺得胸口像是瘀了血塊,阻塞著脈搏。


「汝為光明之神,吾為末日龍王。本不該相見……」巴哈姆特看著巴德爾,神情落寞。


「才、才沒有那回事,不是都跟你、我可是,可是……」巴德爾一聽,極力的反駁著。他緊緊地抱著巴哈姆特,一句話說不上來,但是心意卻隨著體溫傳遞著。


於是他知道,他也知道。


「吾,此生定不負汝。」巴哈姆特直怔怔地望著巴德爾,而後像是下定了決心,捧著對方的臉,朝著唇上深深一吻。


「帶我回阿斯嘉德吧。」年輕的光明之神站挺著身子,和他的龍王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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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德爾沒有想到,他這次溜出去後,再回來,神宮居然像是被戰火蹂躪過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諸神們聚集在神宮門前,巴德爾不想引人注目,便央求巴哈姆特替他開一道直接進入神宮的門,好避開那些簇擁的諸神們。


神宮外的諸神們感覺滿懷憂傷,一雙雙絕望無助的雙眼,就像是米德加爾特的人民一樣。巴德爾身為主神一族,但卻不明白他所統帥的諸神為何如此憂愁。


「巴德爾大人……」巴德爾一回到神宮,就發現曾經英氣風發的女武神瓦爾基麗身上滿佈著傷口。英靈殿的英靈,身體的傷害應該會在日落之後自然復原,除非……


「巴德爾大人,您不在的時候,阿斯嘉德又下了雨。」爭鬥的傷口是武神的驕傲,瓦爾基麗即便是受了傷,依舊直挺挺地跪在巴德爾跟前,向他稟報。


「雨……嗎。」巴德爾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內,局勢變化如此之大。他匆匆忙忙地跑到莊園,只見伊登女神衰老到完全失去該有的青春女神之氣息,整個人靠在莊園的籬笆上,望著已然枯萎的金蘋果樹,完全不在乎有人到來。伊登的金蘋果是維繫諸神青春的泉源,金蘋果的凋零,所影響的,將是所有居住在阿斯嘉德的阿薩神族。


顯然亡靈之雨已經落在這神宮過了,只有至哀的亡者雨水才能侵蝕金蘋果的生命。過去巴德爾和瓦爾基麗總是能將一切威脅抵禦在邊界,從未有過讓亡者之雨侵犯至此的機會。巴德爾雖然未曾親眼目睹,但也能揣測上次那場暴雨的慘烈。


「巴德爾,你這孩子…來,快到大廳裡來。」神宮由弗雷嘉掌管,儘管巴德爾和巴哈姆特是偷偷回來的,她也能很快掌握他們的位置。神后弗雷嘉的面容憔悴,但在看到子神巴德爾後,還是稍稍回復往昔的光輝。


「母親?外面那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整個神宮一片愁雲慘霧,巴德爾有些氣急敗壞地想要知道,他不在的這個時間,阿斯嘉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神后深深地嘆了口氣,才緩緩道來。


阿斯嘉德在那之後又下了雨,然而這次的雨,並不單單只是如天候那般。由於光明之神巴德爾觸怒了冥府,冥府大人洛基知悉之後,便挾著雷雨來興師問罪。


洛基平日雖然四處遊蕩成性,玩世不恭,但在軍事上確實是可圈可點的戰術家。阿斯嘉德當時只剩下瓦爾基麗守候,根本抵禦不了整個尼福爾海姆的憤怒,幾次交戰後才勉強逼退對方。


巴德爾難過的一句話也說不上,癱軟地半跪在地,覺得要是自己從未踏進冥府,從未和他的龍王一起離開就好了。


「汝已盡力,毋須自責。」巴哈姆特跟著蹲在他身邊,用手撫摸著那頭金色的毛髮,希望能讓巴德爾好過些。


「沒事的,我親愛的巴德爾。」神后弗雷嘉的聲音依舊慈祥,儘管巴德爾總是不聽勸,偷偷地溜走,她仍然半點沒有責怪巴德爾的意思。


「外面的諸神都是為了那場雨來的,不過我等等會一一要求他們起誓,不能傷害我親愛的巴德爾,才會讓他們進來。」弗雷嘉慈愛地抱著巴德爾,一如所有的母親一般。巴德爾是她唯一的子嗣,說到底都是無法放下的。


「母親……」諸神們果然是來興師問罪的,尼弗爾海姆的冥府大人洛基來犯,身為光明之神的巴德爾居然沒有出面迎戰,也難到諸神會來到這裡尋求一個交代。巴德爾垂下頭,若只是自己需要負責也就罷了,他從未想要把母親牽扯進來。他抬頭看著母神弗雷嘉,心疼自己的母親到底為了自己,該要如何靦著臉,央求諸神許下這個誓言。


「沒事的,母后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弗雷嘉擦拭眼睛泫然的淚水,輕輕地拍著巴德爾的背,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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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后弗雷嘉站在神宮門口,要求諸神一一像她起誓,絕對不能傷害光明之神巴德爾,才允許他們擁有進入神宮的資格。由於弗雷嘉貴為神族之后,加上沒有人能夠拒絕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眼淚,阿薩神族紛紛在主神居住的神宮起誓。


諸神看到巴德爾正坐在神座之上,一旁站著末日龍王巴哈姆特,原本鼓譟著的聲音開始減弱。畢竟神族間階級壁壘分明,巴德爾作為享有最高榮耀的主神一族,自然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只是相對的,也必須肩負整個阿薩神族的榮耀。


「我,光明之神巴德爾在此,立誓永遠守候阿斯嘉德的光明!」為了回應諸神不傷的誓言,以及對發生的不幸懺悔,巴德爾立誓,將永遠恪守主神一族的守護職責。


「據此,汝將未能再踏出阿斯嘉德半步,汝可知悉?」巴哈姆特用只能讓身旁的巴德爾聽到的聲音悄悄問道,後者輕輕地點了頭。


「我不能再讓阿斯嘉德受到外來的侵襲了,這也是我光明之神的職責。」巴德爾儘管面對了這麼多挫折,還是勉強打起精神,看起來竟成熟許多,而略帶滄桑。但是如果可以,巴哈姆特並不希望他是藉由這些事故而得到成長,甚至認為巴德爾就一直像他們初遇之時那樣也可以。


反正他有的是力量,至少可以護巴德爾一身周全。


不過,神族之間,誓言是絕對的。巴德爾既然向在場所有諸神起誓,就沒有轉圜的餘地。巴哈姆特望著巴德爾,想著未來就這樣和對方在阿斯嘉德度過,也未嘗不可。


諸神們皆為光明之神的誓言作為見證,因此也逐漸安定下來,不再鼓譟。


「敬賀光明之神。」


「敬阿斯嘉德!」


彼此的宣誓讓阿薩神族團結起來,神族又再一次充滿著信心。有些神族甚至開始展現誓約的決定效力,將神力朝巴德爾那處釋放。由於誓言的關係,那些神力並沒有辦法傷害巴德爾,打在他身上彷彿像煙火般耀眼。


但並不是所有人對這樣的結果都感到滿意,比方說,隱身在暗處的冥府大人洛基。他偽裝成侍女神的模樣,起誓後也得到進入神宮內的資格。就算不滿,但是因為誓言的關係,他也無法對巴德爾出手。


不過……


洛基拿出揣在懷裡的槲寄生,那是他藉由侍女神的外貌之便,潛入巴德爾的寢宮發現的。既幼小又脆弱的植物,他曾經聽說神后弗雷嘉不允許任何生命靠近巴德爾,但也許是這株植物實在太弱小,應該不可能傷的了人,因此被允許種植在窗邊陪伴著巴德爾。


被他揣在懷裡的槲寄生,原本就在神宮裡面,自然沒有立下不得傷害光明神的誓言。洛基將自己的幽遠魔力灌注在槲寄生上,原本棲息在阿斯嘉德的植物受到魔力的逗引而墮落,枝椏散發著妖異的氣息。


諸神仍簇擁著巴德爾狂熱,霎時間整個神宮盈滿神能。洛基便藉機將妖化的槲寄生,隱沒在眾人的吆喝聲中朝巴德爾擲去。


「這是什、呃啊啊啊啊?」巴德爾一開始只是訝異有東西能夠丟到他身上,然而扔到他身上的槲寄生,受到妖化的影響,一接觸到生命,立刻快速生長起來。


生長出來的枝椏由於是受到冥府大人洛基的祝福,和普通的妖物完全不是同一個水平。他很快的鑽入盔甲的縫隙,刺入巴德爾的身體內吸收血液,瞬間就開展成一株不祥的血花。


「巴德爾!」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也只有巴哈姆特能看清完整的過程,前後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巴德爾就痛苦地倒在地上。


藤蔓深埋在巴德爾的身軀內,巴哈姆特也沒有辦法使用異能拿出。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在場諸神一陣驚慌,人們紛紛望向具有治癒神蹟的神后弗雷嘉。


然而在眾人眼前的,是弗雷嘉女神逐漸消逝的身軀。


「巴…巴德爾。」神后弗雷嘉竭盡最後的一絲力氣,也只能做到呼喊子神的名字。洛基站在他的身後,儘管尚未解除侍女神的外貌,然而他身上逐漸發散的尼福爾海姆神族的氣息已然曝露了一切。


「誰也救不了他的…嘻嘻。」洛基像是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劍刺死了神后弗雷嘉,便張開黑暗場域快速地逃離了現場。由於阿斯嘉德的神族都是光的聚合體,死亡之後並不會留下軀殼,而是緩緩地化作微光消失。諸神們看著兩位主神突然遇害,開始慌亂起來。


「汝、汝為何?」巴哈姆特抱著癱軟在地的巴德爾,他現在已無其餘心力顧及其他。以他方才所見,扔向巴德爾的,是一株妖化的槲寄生,但槲寄生是何等柔弱的生物,即使是有著洛基的力量,也不可能有能力對巴德爾產生傷害才對。


況且巴德爾雖然痛苦,但反倒有另一股力量正逐漸湧出。


「汝等何人。」巴哈姆特一手按在末日審判上,眼神中滿是警戒。


巴德爾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逐漸平復,昔日周身的光輝也逐漸退散。他張開緊閉的雙眼,看著眼前的巴哈姆特,伸出手,勾著對方的頸子促狹地在唇上親了一口。


「你是,我的。」巴德爾突然笑了出來,一手按在自己脖子上那條巴哈姆特給的龍晶項鍊上。此時他身上的神聖氣息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與冥界尼福爾海姆相仿的黑暗力量。


巴哈姆特只是沉默,而沉默並沒有多久。他抽出腰間的末日審判,就直接抵在巴德爾的脖子上。


「……我就那麼不好嗎?我的龍王。」巴德爾的手沿著刀鋒撫過,停留在巴哈姆特的胸膛游移,他知道,因為誓約的緣故,對方不過是做做樣子,不可能真的下得了手。他望向不遠處的神后弗雷嘉,她的身軀只剩下淺淺得一抹光影,寥若燭火。


「母后也是,我就這麼不好嗎?」巴德爾珍惜地撫摸著手上的龍晶項鍊,緩緩地站直身軀,睥睨著不知所措的諸神們。


「霍德爾?」眾神中,有人認出了那晦暗的靈魂,正是巴德爾的攣生兄弟,霍德爾。神后弗雷嘉當初生產時,命運女神曾經預言她將會產下兩名子嗣,在懷胎之際,弗雷嘉就宣布了兩個未出世孩子的名字。但直到生產後,出現在諸神面前的,就只有巴德爾一人而已。儘管預言是絕對的,但是誰也沒能膽敢質疑神后。


「真好,還是有人記得我…不過你們馬上就要死了,虛偽的神!」霍德爾咬著項鍊,望向身旁的巴哈姆特。


「摧毀阿斯嘉德,我的龍王。」項鍊在霍德爾嘴邊發散腥紅的光芒,那是命令誓約對象的象徵。命令過後,龍晶項鍊就碎成齏粉,消散在空氣中。巴哈姆特這時才明白,為何尼福爾海姆的黑暗並不會侵襲巴德爾,而是因為這具身軀,本身就蘊含著相抗衡的兩種力量。


「汝!」巴哈姆特氣的說不上話,他不知道該針對何事,或許現在所有的事物都能觸怒他。但是誓約是絕對的,儘管當初立下接受的是巴德爾,但是共享同一個身軀的霍德爾也具備同樣的效力。


憤怒的巴哈姆特解除人類形體,一陣咆哮過後,以末日龍王之姿衝上雲霄,對整個阿斯嘉德展開毀滅性的轟炸。遠自界元以外的力量,撼動著整個阿斯嘉德。諸神們紛紛起身抵禦,然而力量的懸殊卻是鐵錚錚的事實。


這樣就結束了。巴哈姆特絕望地看著因為時空之力直接衝擊而碎裂的大陸,從上往下俯視,甚至能從裂縫之中隱隱見到人界的模樣。阿斯嘉德承受不住憤怒的龍王侵襲,逐漸分崩離析。


原本一切都該終歸須無,然而在毀壞中的神宮中,卻著閃耀微弱的光芒。


「巴…哈…?」


「巴德爾?」巴哈姆特快速地從空中降落,收起龍的外貌。


「你、你做什麼?」霍德爾突然像是被勒住頸子般死死掙扎著。霍德爾和巴德爾的意志正在角力著,光和影交錯在同一具身軀上。巴德爾似乎努力地要壓抑對方的意志,然而這殘破的身軀,已經接受不住兩個相逆力量神族的爭奪。


「我可是,阿斯嘉德的光明神,巴德爾!」巴德爾朝天震吼,極力收攏著附近的神聖光輝。然而他的身體被妖化的槲寄生盤根錯節著,黑暗的力量源自體內深處源源不絕地釋放出來。


「巴哈姆特,動手。」光明之神指著自己咽喉,掙扎著閃爍出最後的微光。


「巴德爾…」巴哈姆特愣在原地,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力量,一點都使不出來。


「休想,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終於得到自由的霍德爾並不甘心,他和光明神本是一體兩面,憑什麼要被眾神捨棄。


「快殺了我!巴哈姆特!!」對於暗族未知的恐懼與光神榮耀的信仰,巴德爾眼角滲出屈辱的淚水。他是光明之神,是阿斯嘉德的主神一族,寧願死去也不願意讓自己墮入黑暗。


─你,就是他的命運─


「謹遵汝命。」巴哈姆特漸漸地,闔上了眼。


§


隨著阿斯嘉德的殞落,殘存的神祉暫居於米德加爾特,等待著新世界的神。失去了神族榮光的眷顧,幾近焦土的米德加爾特幾乎沒有生命,而殘存的諸神們褪下了昔日風華,看起來竟和常人無異。巴哈姆特尚未回到自己原先居住的龍族界元,而是毫無目的的徘徊在世間。


「巴哈姆特?」命運女神薇兒丹蒂突然叫住了他。也許是能預示未來的關係,她也是在那場災難中倖存的神祉之一,不過幾乎已經沒有神族的力量了。即便是神,也有衰老、死去的一天,失去了主神的眷顧,身為舊時代的神族,現在的她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


「汝,早已洞悉一切了吧。」既不是憂傷,也不是憤恨,現在的巴哈姆特,擁有的,只是如同這片大陸一般的虛無。


「縱然有著切割時間和空間能力,命運依舊是不可違逆的,不過…」


薇兒丹蒂從懷中拿出了一個藍色的正方體,那個正方體顯然不是人間界的產物,他不斷重複著重組和分離,彷彿演繹著生死。從一手能掌握的大小,逐漸以倍數增長著,以特定的數列運行著軌跡。


「神族源自於人類的信仰而誕生……」薇兒丹蒂看著眼前的藍色正方體,若有所思。


「此為何物?」方塊發散出強大的力量,就連龍王族也望塵莫及,完全是超脫次元外的產物。巴哈姆特感到訝然,為何女神會有這樣的東西,他看著眼前的方塊,有著相似也相異於自己的時空之力。但很快的,他就發現並不是女神持有起源方塊,而是導引他來到起源方塊面前,就如同命運女神從來就不是控制命運,而是預示命運一樣。


「起源方塊。人類的願望集合體,如果是巴德爾的話,或許…」薇兒丹蒂看著巴哈姆特,而後者聽了,很快就了然於心。


巴哈姆特走向前,用手輕輕觸碰起源方塊。說不上是好是壞,或許巴德爾終其一生都擺脫不了終將一死的命運,但至少,不管未來在哪個次元再度相遇……


「汝,由吾來守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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