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10日 星期五

【瓶邪】天光入簾

#蛇
#小段子


下雨了。不是那種淅淅瀝瀝的小雨,而是比那更細微的,像是霧一般。我起的早,就摸下床,去煮粥。

有點冷,哆嗦了下,就撿了件衣服穿著。最近都是我做早飯,原本都是張起靈做的。

不是用米,而是昨晚剩下的飯。我打了蛋,掐了點紫蘇葉,和一點鹽就蓋上陶鍋悶著。這時候,天也該亮了大半,但是雨的緣故,還有些陰鬱,只有細碎的鳥鳴在空氣中啁啾。

「小哥?」我出聲去喚,他很少睡得這麼晚。

沒有人回。我添了一碗粥回房間,發現裡面沒人。

「張起靈。」

怪了,他是感官那麼靈敏的人,不可能沒聽見我在喊他。粥在我手上,都有些涼了,房子也繞了幾圈,還是沒有看到人。

我還在納悶,他就推開門進來了。

「出去怎不說一聲。」看到人,我也放心了多。雖然他那樣的人,在這種與世無爭的小村,顧慮都多餘的。

張起靈看著我,然後伸出了手。他的手臂上有一隻小小隻的蚊蚋,正在吸他的血。

「這是……?」

「時間到了。」他這麼說,口氣淡漠的像那次的道別。張起靈掐掉了那隻蟲,捏成一抹淺淺的紅印子。

再那之後我們都對這件事緘默不提,因為他知道,我也知道。就算外貌看不出來,但時間從來就不會停下變化的腳步。不管是他的,還是我的。

他進屋就替我拾掇餐具,一一放在客廳上。潮濕的日子收訊不好,也就沒有轉電台來聽,只有開始淅瀝的雨聲。

雨這種東西,美只美在騷人墨客的筆下,在日常生活裡就顯得讓人鬱悶了。過去的傷口這時候就開始鬧脾氣,像是一種紀念,不想被忘記。特別在有了年紀之後,當然,與胖子,甚至是小哥相比,我還真不夠資格說這個。但是人的身體才不管你排序輩分,該疼的時候他不會少折騰你一分。

其實嚴格說起來,現在還是青壯時期,但是過去的一些經歷累積了太多舊傷,放在那好也好不上,就在濕氣重的時候寒磣人。

儘管如此,我還是選了這個小小的雨村作為退休的居所。就像小哥也一起和我過著尋常百姓的生活,而我亦無他。我在以前曾經想過,如果有那麼一天,自己的葬禮到底會是怎樣。爺爺臨終的時候,據說他曾是一個豐腴的人,但就剩那樣憔悴的皮肉,還得交代晚輩早生火化,不得耽擱。

我不知道這樣的身體以後會是怎樣,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也一定是像這樣的微雨霏霏,悱惻如斯。但現在看來,我跟張起靈,誰的時辰來的快,都很難說。蟲已經可以接近他,甚至喝他的血,這是早些年完全不可能的。

我吃的慢,他吃的快,就偏著頭,靠在桌上打盹,但就算他睡著了,也還是比我有精神的多。

「下雨了。」我說。

張起靈點點頭,然後到屋內拿了件外衣給我罩著。他將自己的椅子拉往我這靠,好讓自己可以靠在我肩頭打盹。

我一手攬在他腰間,一面慢慢地喝著粥。這時候就很不希望雨停下,因為那會提醒著時間正在流逝的事實。

他就這樣靠著我,直到陽光透過門簾打在他眼瞼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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