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蛇
#時間點:煙城雨來和六出入戶中間
#R
「望山走倒馬」這話一點都不假。走了許久,與那村落的距離似乎絲毫不減。我揉了揉發痠的小腿肚,日正當午,卻絲毫不曬人。
是因為這裡濕氣重嗎?小哥在我前頭不過幾步之遙,身影就有些遁入霧靄之中。因此儘管知道他會在前頭等我,我還是忍不住加快自己的腳步。
就像深怕小哥被這片迷霧吞噬一般。
「累了?」小哥回過頭來問我,問我需不需要讓他揹著。
才不要,絕對不要。我現在身上只掛著小哥那件藏藍大衣,下身還光著呢這…這給不給人活!
我立馬回絕,這事絕對沒得商量。還好他也沒有堅持,倒是配合我的腳程放慢了步伐。像是知道我的顧慮,小哥牽起我的手走,一時間,我居然希望這路永遠走不完該有多好。
張起靈身上的傷幾乎都好的差不多了,但身上的麒麟紋身卻沒有完全褪去。我知道,他也知道。小哥牽著我的手,隱隱顫抖著,雖然在霧中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和我一樣,心思錯落著。
這十年過去,他倒是像個人了,不是四時的更迭,而是有血肉的情緒波動。我不知道這對他是好是壞,但至少我們能一起承受。
這一路上,張起靈再沒說其他話,只是自顧自地牽著我走。我們沉默,但沉默本身就是溫柔的溝通,毋須話語。
約略在午後,張起靈在一棟房子前停下。那是一間很簡單的小房子,我問了張起靈是不是他蓋的。會把房子當墓穴修的大概只有這種生活傷殘的人了,還左右各一個耳室是怎麼回事?但不得不說風水選的好,我一時職業病起,倒是認真的看了四周。採光還不錯,這點到是有點常識,沒有當義莊來建,也沒有西曬問題。格局雖然不大,但簡約舒適。
房屋的水管線是用黃銅做的,黃銅有很好的殺菌能力,也是有些產銅國家普遍拿他來接管,不過......我望了悶油瓶一眼,怎麼也不覺得這些是他一個人蓋的,這中間牽扯的工藝技術太多,就算他蓋了整整十年也不見得有這種成果。
埋管一路向外,很有可能是共用村落的管線。這更不可能是他一個人弄的了。我正想問小哥,卻發現他不在身邊。
什麼時候?我一時看走了神,居然也沒有注意到他離開,正要喚他,那人就從房間走了出來。張起靈拿了一套白色的長衫給我,式樣簡單利落,說不出那是什麼時代的剪裁,但似乎很合小哥的身形。
他這是將自己的衣服先拿套給我穿吧?我抓著那件長衫罩著,一時間也不知從何著手,所幸小哥看出我的困窘,伸過手來替我著上。
「這衣帶怎麼這麼麻煩?」我自暴自棄地隨意紮上,卻怎麼拉都覺得衣服穿歪了,張起靈看了也不說什麼,自顧自地替我解開,又重新綁上了個妥妥的結。褲子倒是簡單的多,就多一條繫繩,只是還打不出那樣能看的結,有點汗顏。
我和小哥的身板差不多,穿起來也算合身。稍稍兜了幾圈,倒也習慣起來。張起靈說要先去做飯,讓我等著。你丫個我會等著?老娘,喔不,老子倒是忍不住要看新房了,你居然叫我等著。
這底心渾氣一起,我躡著腳,偷偷跟上了廚房。其實這動作有些多餘,我才不信悶油瓶會沒注意到我這小動作,就只是想尋個開心。雖然我對這裡還不熟悉,但總覺得小哥在,怎樣都能放下心。
有多久沒這麼安心了。總覺得,在小哥面前,我不是什麼吳小佛爺,有著的,只是當時初見他的模樣。聽起來沒啥長進啊這,我搔了搔頭,感覺自己似乎都青澀起來了。
那廚房用的是添柴火的灶腳,娘的,爺還真的沒用過這玩意。小哥倒是弄得挺熟練的,三兩下就燃起火,將切好的蔬菜下鍋去炒。這麼說倒還沒看到他從哪拿出的材料,我問了下小哥,他指著我腳下。
什麼東西?我朝底下一看,上面有著拉環。一拉開,陣陣寒氣透出,裡面貯藏些時令蔬果,裡面的蔬果品種似乎跟以往吃慣了的農育品種有差,更接近野生種些。這也太牛了,裡面是用冰保冷的,我怕冰化了又匆匆關上。哪有人把冰箱這樣設的,踩壞了怎辦?我想開涮他幾句調侃,又想起自己還一腳就給人踩上,不禁訕然。
不成,我一面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能習慣這種生活。雖然不像小花,那人沒手機像是會死,脫離文明定是要他的命,但我也是城裡人慣了,一時還沒能適應上來。
「吳邪?」小哥喚了我幾聲才注意到。他將飯菜盛盤,指了旁邊的碗筷要我去端。碗筷都是竹製的,倒是古色古風起來。
我之前是不是說過他生活傷殘之類的話?娘的這都要收回了啊,我跟在小哥身後踱著,一面架構他平常獨自生活的影像。這樣一個淡漠的人,除了生活起居,他還會做些什麼?就以往的印象,小哥總是對著天花板發呆,不然就是睡整路的。我從來就不想虧對張起靈,之前他還失憶,住在醫院時,我總是在給他的皮夾塞滿紅票子,但往往放了多少,收回來還是這樣,絲毫不動,似乎這人完全不需要消遣。這樣的人,還真不知道他這十年來怎麼過的。
還真不知道他這十年來都在想著什麼。
飯菜是很簡單的家常式樣,說不上什麼特別的,但就是順口。興許是我們都折騰過好一陣,飯菜吃起來特別香。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閒侃,總覺的有好多話想對他說,但不知該怎麼開口,只是聊著枝微末節的事。
小哥難得多話起來,我想起他扮張禿子那時的反差,覺得這人一定是極其悶騷,不然怎麼這麼能藏。
他說,這裡,是和終極有所糾葛的人,最後會到達的地方。那是源自千年以前,有關永生的約定。然而並沒有一項東西是永恆的,他是最後一任的「起靈」正是印證了這件事。
張起靈說的輕鬆,我倒是被他勾起興趣起來。其實我早就不在乎終極後面的答案,在認定自己只是追著張起靈的背影當下。如果說時間能夠鍛鍊一個人的氣度,那我這十年間都追著個男人後面跑,這氣度一定極其猥褻。我一時匪氣心起,橫豎爺都是訛上了,這交代總是要聽的。
然而正興味著,他卻停下了,而後喉間發出了個奇怪的音節。那很像是他和陰兵交談的語言,我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那聲調很像是閩粵之類的方言、又像是有湘語的音。
「你的名字。」張起靈又重複了一次那種聲音,而後告訴我,那其實是古漢語至今的變體。如果,從千年前開始,歷代與終極糾葛的人都聚落在這裡,會發展出怎樣的文化?他突然這樣問著我,一時答不上來,只是沉著心思。
不過,照小哥這樣說,似乎有些貓膩。那樣的人數不會只聚落這樣一個小村,人數應該多可建國。顯然這是有條件的,我又問了小哥,他沒回應。
「沒有退路了。」張起靈頓了許久,又突然說著這種不著邊際的話。我一時語塞,又不得其領,只是低頭草草扒了幾口飯。
時候不早,他要我早些休息。確實,之前一路走來確實讓人疲憊的很。張起靈帶我回房,就著燈火,可以看出是間簡潔約的房間。
「我們分房睡?」小哥送我入房就走,我看著那張單人床,心想這間不會是給我建的?我問了小哥,他嗯了聲。
嗯你妹!我揪著張起靈的衣角,藉著體重使力將他拉到床上。張起靈怕我摔著,一個反身讓自己墊在下方。
「誰准你走,你不許再給爺走。」這麼撒嬌的話事後都噁心上來,可當下我就只想就這樣靠在他身上,再也不想分開。十年了,我已經受夠分別了。
張起靈沒說什麼,只是用手順著我的腦門,一次又一次,舒服的讓人心安。
「不熄燈?」我舒服的瞇著眼,想起擱在一旁燈火還未吹熄。
小哥一手蒙上我雙眼,似乎打算就著燈火繼續看著。就著胸口的心跳聲,我知道,他正想著我,而我亦然。
都不記得那時心跳的那麼快,是怎樣睡著的,只知道在失去意識之前,張起靈一直用手順著我的腦門,到背脊,一遍又一遍。
§
沒有鐘的生活讓人愜意的多,我分不清自己幾點醒的,只知道醒來沒多久,小哥就來找我去吃早飯。這樣不好,下次得早點,至少不能把事情都扔給他一個人做。
我一面嘀咕,倒是犯起上了年紀的碎嘴。小哥倒像是沒聽見,儘管那麼敏銳的人不可能沒注意。
「等等趕市。」小哥一面慢條斯理的吃著,又給我添了菜飯。被他這樣照顧著,我有些受寵若驚,以致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只好又問一次。而張起靈又趁了空檔給我添菜。
得了,當我是胖子在餵了啊,這都快能吃上兩餐了。我一面笑著找他扯皮,又把一些朝他碗裡夾回。
手還懸在半空,張起靈就湊過頭來把夾在筷子上的菜吃了。他神態自若,像是稀疏平常,我倒是好過些時候才回過神來,感覺飯菜到嘴裡都變了滋味。我愣著,又夾了口菜到嘴裡,竟然吃不出滋味,只得默默扒著飯,想著這人怎麼這樣。小哥到底這十年來都學了什麼野路子的東西,我一時好奇心起,忍不住問。
「小哥,你招了吧,這些日子都在做什麼?」我舔掉嘴角的飯粒,突然覺得這應該要讓悶油瓶來做才對。不對,一大清早的我是在想什麼呢。我收了碗筷要洗,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洗碗槽在哪裡。
娘的現在是怎樣,換我生活殘障了是吧?張起靈看我端著碗盤困窘,就接過手,拿到廚房地上的木盆裡,又到外頭的水缸打了水來洗。我像個二愣子在一旁跟著犯杵,看著張起靈手腳俐落的很,似乎很習慣一個人自己生活。想到這,我心一揪,忍不住湊上前去抱著小哥。我從前只覺得他背影崢嶸,現在倒覺得有些過分落寞了。
「吳邪,想知道的話,去後院。」
後院?張起靈用手打了方向,讓我過去。我一時嗑在他頸窩上不想走,卻又對他說的話上心起來,好一會兒才過去。
門一推開,眼前是座井然有序的小菜園。我一點也不意外,在這裡應當是要自給自足的。只可惜我對農活不熟,這下要學習的東西可多著了。無妨,反正現在有的是時間。有的是和小哥相處的時間。
總覺得有些不踏實。說實在的,我從沒细想過見了小哥後,該過怎樣的日子。不是不曾想過,而是不願去想。我早些時候是安逸慣了的人,知道美好的憧憬只會讓人迷失在夢醒時分,只能用現實鞭策著自己。這一閒適下來,倒像是退休似的,明明就還沒到那把年紀。
我又在菜園晃了一下,這才看到小哥要讓我看的東西。菜園的後面是一塊空地,上面有著好幾個黑色石頭刻成的雕像。成品半成品都有,大小不一,但都是同一個人的像。
都是刻我的雕像。那些雕像刻的很細膩,底心喀答一聲,我一下就明白他是在做什麼。張起靈怕自己又犯失憶,所以才做了這些。我一時看著愣,竟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手心觸摸在雕像的微涼,好像還能感受到小哥鑿下的情感。
這麼說其實不太真切,因為我根本無從得知小哥是懷著怎樣的思緒做雕刻的。但我想起他在喇嘛廟留的雕像,又心沉起來。那尊雕像,是小哥為了紀念自己的母親留下的,那這些雕像……我又看了一陣,才憑著這些雕像,認出當時的情景。
像這一個,我一眼就認出他背後的脈絡。走近了一個半跪著的雕像,匍伏如鬼魅,那時我正拖著小哥和胖子出巴乃的岩脈;旁邊的這個,我那時在新月酒店耍流氓,硬是賭一口氣坐在椅上賴著不走,小哥當時正替我在前場撐著;而這一個是半跪著的,好像是那時正對他說了什麼?我看著那雕像唇齒微張,突然記不起那時的事。
「醒醒,回家了。」小哥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後,聽他這一樣說,那時的情景一時浮現起來。
四周還有許多其他的雕像,一一在我眼前跑馬,細數著過往。我忍不住長吁了一口氣,而後緩緩地,坐在泥土地上,將身子蜷縮起來。
不是傷感也不是刺痛,而是像瘀了許久的心頭血,瞬間在四肢百骸流淌,一時受不住。張起靈站在身後,只是靜靜地陪著我,一如往常那樣。
我費了好大段時候才稍微平復過來,回過身,看著小哥的身形正逆著光。思緒在心頭百轉,洶湧暗流,我有太多的話想對他說,但一時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要遲了。」小哥說。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一會兒才想起他一早說要趕市的事。這樣也好,比起過往揮之不去的城深,我更在意現下這是個怎樣的地方。既然小哥要帶我去兜旋,那不管怎樣我都是會跟的。
我回屋內,挑了件順眼的外衣穿著,又花了好半天在衣帶上折騰。狗日的我得記得叫悶油瓶給我挑衣服時至少要用繩扣的,這鬼勞子怎麼綁都不順手。小哥挑了一扁擔的農產在門外等著我,敢情這是要賣的?我問了小哥,他頓了下,說這裡雖然有貨幣的概念,但市場大致上還是以物易物。
很好,那我這幾年在盤口混的商道幾乎是徹徹底底廢了。這十年來到底學了什麼能在這裡派上用場?一時鬱悶心起,想起自己還笑過小哥生活九級殘障,這不是風水輪流轉了嗎。
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人聲鼎沸了。話是這麼說,但那市集其實不算大,就算認真逛,不出個小時也能晃完。吆喝聲此起彼落,小哥甚至跟其中幾個人打起招呼,我擦這人印象中職業失蹤戶居然還跟人有往來。他們話不多,而且用的是小哥昨晚時候和我說的那種古語,爺壓根岔不進去。
過程中,有些人的眼神在我身上打量,但感覺不出惡意。還好笑容是世界共通語言,但晃了整圈下來我都覺得自己看起來跟本蠢的有剩。
小哥問了我需要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在這裡生活需要什麼,只跟他提了衣服的事。才剛說完我就後悔了,一時聯想到男人給人買衣服是為著什麼的黃段子,心情複雜起來。
好在張起靈似乎沒有想到這層。也是,要不是同胖子耳濡目染,我思想也不是這麼猥瑣的,更何況那小哥。他讓我挑了幾件長衫,不同時代的式樣跟圖案同在一鋪子上,竟然不起突兀,反而異常協調,就像這裡的住民一樣。
然後,逐漸地,我發現自己稍稍能聽懂一些單詞。平常普通話說慣了,自然不能明白,但要從閩粵之間的,以及其他地方的方言角度來聽的話,有一些還是相當相似的,如果在加上那人的語氣和情景,似乎能稍為聽懂一些。地方的方言往往保存了相當多的古音節,我這些年來大江南北的走,倒是聽的多,只是一時間還不能習慣上。
而後我知道小哥說,這裡的人都和終極有所關連是怎麼回事了。這裡有著那奇長二指的人意外的多,敢情這裡真是他本家不成?
我開始在人群中找尋熟悉的身影,卻只是徒然,除了悶油瓶以外的人我一個都不認得。看來我早些的推想不會有錯,這必須要觸動某些條件才能過來,小哥到底做了什麼?我想問他,卻不知該從何問起,而且我總覺得這裡的人看我的眼神突然熱情許多。剛剛胡想的時候,小哥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麼?
我正一面思索,小哥突然把我拉到一旁,說要讓我見個人。那人看起來很年輕,不過有小哥這個範本在,其實我也很難推斷眼前這人到底多大歲數,但他有那樣奇長的手指,至少是和張家有相當淵源的人。
小哥一手搭在我肩上,又同那人說了幾句。那人見小哥這樣做,愣了一會,在我身上打量了一下,有點像是長輩看著晚輩的眼神一般,但似乎又不單單只是如此。仔細想想,若這裡跟小哥說的一樣,那隨便一個人來都怕我比我太爺爺大。我答不上話,只好禮貌性的點頭問好。
還好他們沒有聊多久,讓這分尷尬不那麼令人難受。我們挑完衣服後,小哥又用農產換了些黃澄澄的雞崽。那雞崽看起來挺可愛的,不過我剛剛剛並沒有在後院看到養牲畜的籠舍,小哥怎麼會突然會想養這種貨?我問了下小哥,又看那雞崽討喜,忍不住用手去逗弄他。
他看著我,只說了句「你瘦了。」我立刻明白他換這什麼意思,一時間的溫馨感煙灰了大半。
由於我們來晚了,市集很快也結束了,但要换的東西幾乎都差不多齊了。其實不過就一些生活日用品,這裡的人彼此互通有無,建立起一種比城裡人更加緊密的互賴情感。
相較其他人,我們算是住在城內較偏遠的地方。互易完後,我們走在回家的路路上繼續閒扯,順便讓他教我那古話該怎麼說,不然以後我在這唯一能溝通的人只有這悶油瓶子,那才真的是悶。小哥很有耐性一個音一個音的教,而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和我說剛剛要讓我見的那人,是第一任的張起靈。
「那你剛剛都跟他說了什麼?」我突然在意起剛剛那人的眼神,追問著小哥。
張起靈沉默了一下,又將手像當時那樣搭在我肩上,說:
「這是我的人。」
等等,什麼意思。我一時懵了大半,好半天才理解他剛剛做了什麼。狗日的你這殺千刀的悶油瓶子行動前是不會跟我說一聲的嘛。他娘的我剛剛這樣,算見了對方家長了嗎?這訊息來的太快我一時趕不上,只是睜著眼要罵卻罵不出口。
我這時切切實實的體悟到自己拿這人真沒有辦法,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這樣。一面羞赧起來,底心卻是高興的,感覺有些不太真切。
小哥湊過頭來,我順著這個勢吻上他,但覺得遠遠不夠。我們繾綣了好一陣,直到陽光曬的人難受。
「回家。」我們幾乎是同時說出了這句話,像是默契又熟悉了起來。
§
我才剛踏進家門,張起靈就單手扣著我頷下,湊上來吻。他吻的有些急切,從一開始的的輕吻,而後用舌頭舔上唇瓣,又伸進來和我的糾纏在一起。
小哥的動作很溫柔,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堅持,我被他這樣用吻定著好些時候,幾乎快沒了氣,他才放過我。吻的有些過分了,一時緩不過來,我將頭靠在他身上喘著大氣。他靠上前,一手按著我的肩,將我壓在牆上。
被他這樣迫著,我有種會窒息的錯覺,卻貪戀起他身上的溫度,忍不住蹭上。
有多久了,有多久我們沒有像這樣相擁。他身上的體溫讓人熟悉的害怕,某種程度上的近鄉情怯。張起靈沒給我太多時間揣著思量,手一橫就抱著我朝屋內走。
「小哥...」他動作突然,我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雙手攀在他胸前。張起靈的眼神沒從我身上移開過,被他這樣瞧著我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只好靠在他胸口上。
張起靈抱著我走回房內,這房間我沒看過,但似乎是他平常睡的那間。我被他放倒在床上,被褥上頭的小哥味道幾乎讓我懵了個整,久久回不了神,只是任憑他上下其手,等我意識到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幾乎都被他脫在一旁。
不能,這不就跟以前一樣了嗎?爺我好說也混了十年,真當一點長進都沒?我一個反身,將張起靈壓在身下。這才有機會仔仔細細地瞧他,這人當真一點都沒變,我卻早就被時光刻的滄桑,總覺得不是滋味。
「小哥,這次我要在上面。」張起靈可是我追了十年的男人,不好好摸上兩把真的虧大了。而張起靈居然沒有拒絕,倒是一副「就讓你上」的樣子。小哥這麼乾脆,我倒是有點手足無措,想起他以前對我做的,又照著那個樣子動作。
我吻上他,用舌頭描繪著他的唇。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下,一時間,感覺自己的身子激動地顫抖起來,無法自己。小哥像是能讀我情緒波動,一手撫上我背脊,這讓我安心的多。這種安心的感覺,有多久沒有感受過了。我可以是「吳三省」,也可以是「吳小佛爺」,但現在,我只想做回吳邪,當時和小哥在三叔鋪外的巷口對視一眼的吳邪。
他脖頸的線條一如本人剛毅,延著肩膀,好像再沉的擔子都能扛。我吻上,唇深淺吸吮著,想在他身上落下我的印記。我骨子裡幾乎都篆刻上他的名字了,現在換他了。這一想,又吮得更大力些,幾乎能聽到他喉間同時發出的深沉嗓音。
多麼令人想念的嗓音,不過不夠,遠遠不夠。我開始扯下他的衣服,那種用衣帶綁著的衣服很容易就被褪下,結實的胸膛嶄露在我眼前,上面的麒麟紋身隱隱騷動著。
我正迷戀著,張起靈卻一手伸向我股間,手指在洞口不安分的打轉著。
「小哥...嗯...」等等等等,這跟剛剛說好的不一樣。小哥稍微挺起身,一口咬上我胸前的突起。牙齒磨擦上的快感太強烈,我忍不住輕哼出聲。
「別管我,你繼續。」張起靈一面咬著突起,一面用手拂上脊梁,滑下腰間。他說的倒是容易,我被他來這一手,一時間突然想就這樣乾脆從了他,可又有點不甘心。
我心一橫,就扯下張起靈的褲子。他那裡已經進入狀態了,看著他身下的猙獰,不禁吞了口水,而後湊上頭吻上前端。
「吳邪?」張起靈一手按在我肩上,又要我不要勉強。怎麼會勉強,那可是小哥的,我搖搖頭,索性一口氣將那陽物含入嘴裡。由於沒有做過這事的經驗,沒注意就嗆上了,整個鼻腔都是小哥的氣息,但不難受,反而越發讓人動心起來。
張起靈看我嗆著,不想讓我繼續,但我堅持。都不知道渴望他多久了……我順了呼吸,又重新將那熾熱含在口腔,而後聽到張起靈滿足的低哼。
那聲音一時讓人心癢,我忍不住專注在吞吐上。雖然沒有經驗,但到底是個男人,知道該刺激哪裡能讓他舒服。含在嘴裡的柱身用舌頭纏繞著,感覺又脹大了一圈,口腔被撐的有點難受。
而我專注著,絲毫沒注意到小哥弄了什麼,只知道他突然手指抹上了什麼濕黏的東西,就朝我後穴伸入一指。
那裡太久沒有進入過,一時疼的讓人難受,我倏地縮起身,一個沒留神咬上他。糟糕,心想說不准會傷著,想退開看小哥那有沒有被我咬傷,正要退開,卻被他一個挺身給堵上。
「嗚…呃…」想叫上小哥,嘴卻被堵著,只能嗚咽。張起靈知道我疼著,也不勉強,只是用手指慢慢拓軟著,又騰出另一隻手去擼上我下身。
情況似乎不太妙,被他這樣多管齊下侵犯著,我壓不下身體的顫抖,直覺想要的更多,連張起靈增加了手指數量也不覺得疼。
就著過往的經驗,張起靈很快就摸上我後穴的弱點。被他按壓的當下我幾乎就要射了出來,可小哥卻一手扣著鈴口,不讓我解放。同時又用伸進後穴的三隻手指模仿交合的動作,快速抽差著,卻故意避開敏感點。
娘的這樣下去都要暈了,想叫他停手,聲音卻被扼在喉頭,只發的出零碎的呻吟。想要更適合的東西進來,情慾被他這樣吊著委實難受,不知道想要他停手,還是要更多些。
被他這麼折磨著,身子癱軟的使不上力,只能伏著。小哥這才停下手,一個轉身就欺上身,雙手壓著我不肯放。
「忍著點。」我知道他也忍的難受,要不是這人平常性子就沉,誰也沒法這樣忍著。他岔開我雙腿,緩緩地挺入後頭,像是在顧慮我。即使都這種時候,小哥也從不願意傷著我。
不過,我倒是難耐的很,又主動抬著腰迎合他的動作。興許是擴張做的夠,他進來時沒有意料中的疼,卻燙得讓人難受。張起靈很快就整個挺進來,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起靈?」我納悶他為何停下,身體焦躁著,忍不住扭動起來。
小哥伏低身體,幾乎整個人都壓在我身上。他靠在耳旁說:
「不是想在上面?」他的聲音啞的可怕,飽含著慾望。你他娘的張起靈都這時候了還跟我計較這個,什麼時候這麼長心眼的。
「嗯?呃…起靈你等等…哈、哈阿?」張起靈突然一手抓著我的腰,使力一抬,硬生生讓我背靠著他坐起來。他這一突如其來,裡面的東西隨著動作大幅輾過後穴的弱點,眼前一白,我一時沒能忍住,居然射了出來。
由於坐姿的關係,感覺裡面的硬物又挺進一吋,深的讓人顫慄起來。才剛發洩過,後穴緊緊絞著張起靈不放,卻又更讓人難耐。小哥雙手勾著我的膝蓋,讓我下身整個曝露出來。我背對著小哥坐在他身上,這姿勢有點羞恥,想掙扎,卻因為整個人這樣被他環著而動彈不得。
他開始淺淺抽插著,頂在敏感點上,我下身很快又升起了慾望。這不熟悉的體位弄得有點疼,卻還是想要更多。小哥又湊上來吻我,溫柔的讓人暈眩起來。不過,有哪裡不太對勁,小哥的視線似乎不在我身上,娘的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思注意別的?我有點惱怒,咬了他伸進來的舌頭一下,用眼角的餘光朝他視線所在之處瞥去。
那是能照出整個身影的著衣鏡,我們交纏的身軀映照在上面。小哥又調整了一下角度,讓整個身影映照在鏡面上。
不要,這太丟人了。我低低叫著小哥的名,想掙扎卻被他扣得更緊,下身的抽插突然加快起速度,每一下都狠狠碾在後穴的弱點上。小哥正在上我,從鏡上看的是明明白白。這羞恥感和快感不知誰比較多,我沒能抵抗,聲線都陌生了起來,索性撇過頭不去看。
才剛轉過頭去,張起靈就用手扣著我下頷,硬是讓我看著鏡中的畫面。我本想乾脆閉著眼算了,張起靈卻湊過來,舔舐眼角的淚水。視線一時對到鏡中的小哥,他盯著我的雙眸慾望沉深讓人移不開眼。張起靈似乎注意到我也正看著他,越發動心,身下的動作也變得狠戾起來。
明明才剛洩過的下身,即使沒被撫慰,被他這樣一弄也硬挺著,幾乎濕漉一片。他放開扣著我頜下的手,一把摸上交合的地方,似乎是要我清清楚楚的看著我們真的又搞上了。
距離上一次這麼親密,有多久了?我幾乎都快忘記相擁的溫度,此時卻在身上燒灼著。小哥平常是很能耐著性子的,此時也開始失去控制,身上的麒麟紋身整幅展現出來。
我幾乎整個人沉溺在這份情慾當中,想好好地告訴小哥自己有多想念他,話語到了喉頭卻只剩破碎的呻吟,凌亂不成調。不過,這樣就好,若能和這人就這樣走下去就好。我將頭靠在小哥肩上,很快也再次交代出來。小哥沒多久,叫著我的名字,又幾度狠狠挺進後,也宣洩在我體內。
情慾過後的我直喘著大氣,小哥放倒我身子,又讓我伏在他身上。靠在小哥胸膛上,感受身下的脈動,一時沉溺無法自拔。
在那之後,我們又閒侃了好一會兒,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在乎著對方。小哥又問了我未來有什麼打算,被他這麼問,我才又想起自己壓跟沒細想以後的事。以前的吳小佛爺走下一步前總要先想好幾手,現在的我卻只想一心一意的想著他就好。
「想和你好好過日子。」我這樣答他。張起靈愣了一下,而後嘴角微微上揚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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