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整個人以一種很尷尬的方式掛在牆上。我說過,島國動作片看得多了,所以接下來…….
你他娘的接下來。
現在整個人被大字型地掛在牆上,就是那種任人宰割的模樣,說不定等等還會有皮革裹身的人拿著蠟燭來點我的菊花。
可能剛醒過來,整個人還有點茫,就像喝了一手啤酒過後一樣。我的酒量並不好,跟胖子還有小哥喝的時候總是掛第一個,隔天醒來頭會疼得厲害,就像現在這樣。我忍不住碎念了幾句胡話,然後才想起似乎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被帶到一開始小花沏著茶的廠房裡。喔你他娘的我發誓走出這裡之後絕對不要靠近什麼工寮,這東西已經能讓我心裡過敏了。
不過這裡還算好得多,至少有光。外頭是白天,窗戶透著光。這是唯一慶幸的了,因為剩下的東西,簡直莫名其妙。我覺得自己正在從一種深度睡眠中緩緩醒來,先是眼皮,然後脖子開始能慢慢轉動。四肢幾乎沒有感覺,鈍鈍的,比起睡眠,更像是被重度麻醉後,躺在恢復室裡等著甦醒。
我緩緩地吸吐,像是做冥想前的預備那樣,用意志感受四肢百骸的血流。慢慢地,手也能動了。稍微出點力,就能掙開束縛我的東西。綁住我的東西並不牢靠,不費多大力就能整個掙開。我檢查了下是什麼東西綁住我,發現正是那些長著黑毛的蛇。那些蛇身變得乾枯,摧枯拉朽地隨隨便便就能粉碎掉。粉碎之後就碎成那種很噁心的灰,我拍了身體好幾下,想要把那些髒東西通通抖掉。
那些灰,這麼說起來,有點像是鳥糞乾燥的味道,又嗆又難受。
如果這是跟之前一樣的廠房,那我對面的牆就是往知前後半間的地方。至少能出去,我寬了下心,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往那邊的門走過去。
喀啦。
門鎖是簡單的鐵栓,上頭的拴銹蝕的很嚴重,幾乎是只要出點力踹就能斷。這裡的東西似乎都像是被人狠狠地遺忘一樣,很久沒有用過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通通用在我身上。我推開門,門後卻不是印象中的,另一個「半間」。
門後是岩石壁的洞窟,認真來講,是「一面」岩石的洞窟。大概是半圓形的室內,不大,差不多就是當浴廁太寬敞,住人又嫌窄的大小,裡面滿滿當當地雕滿了雕像,大大小小的都有。
都是張起靈的雕像。
哪個腦粉雕的啊?我好奇地靠近去看,說真的,雕得非常爛,程度大概只有小學生的程度而已,也只有我這種頭號的死忠鐵粉才能認出來在刻什麼。上面似乎有乾涸的血跡,不知道是人還是動物的,難道是有人用血拜張大神嗎?我想想他的資歷,會有這種走火入魔的粉絲也是挺正常的。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些雕像,都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我還真沒看過小哥哭的樣子,光是能讓他嘴角移動超過五度就要拼命了好不。我記得,有次跟胖子喝多了,還拿這點損小哥,說他一定是年輕的時候肉毒打壞了導致面部神經癱瘓。
而小哥本人對此的回應,就只是又喝乾一罐啤酒。
小哥好像不會醉,至少我從來就沒撐到灌醉他過,人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不過有一次我倆單獨喝的時候,兩杯二鍋頭下去,他開始湊過頭來吻我。酒氣很重,我他媽對初吻的印象就只有這個。然後他說我喝多了,就把我抱到床上去睡。你他媽才喝多了,可是我說不出口。那天小哥帶的兩罐二鍋頭中我只喝了三兩杯就暈茫茫的動不了手腳,任憑擺布。
不知道刻下這些雕像的人在想什麼,能雕這麼多出來還真不是普通的執著。就算是拜偶像,通常也只會有一尊,整排還是同作者的還真沒見過,還是這些都是練習的失敗品?
等等,好像還有胖子的。雖然數量少很多。不會是咱們鐵三角的粉吧?我興致勃勃地找看有沒有自己的,娘的一個都沒有。這作者真不識貨。
我伸手去摸褲子後邊的口袋,才想起手機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要是手機還在,我一定會把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拍下來,然後放在群組艾特小哥,雖然他根本沒有號。
不過,雖然沒有手機,那裡卻有另一個東西。那個觸感,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麼。
是那塊殞玉。說真的,我當下真心想扔掉他,雞皮疙瘩幾乎是在同時間就竄了整身。可是又想起老人說的,沒有這玩意出不去,只好按耐性子又把他塞回口袋內。反正,就只是多塊石頭,又沒多大重量,放在褲袋內也見不著。
媽的,我覺得自己的心理素質還挺不錯的,還能帶著這種東西。
顯然後邊沒路,我只好沿著原路走出去。廠房不大,我幾步路的功夫就沿著反方向走到門外。推開門,清新的自由空氣迎面而來。工寮外,散落著器具,在我面前的,是一望無際的樹林,青翠的植株盤繞著。
這裡好像也不是小花一開始帶我來的地方,風景不對。就一個複製品而言,雖然沒有多大缺點,但是外面的景色就不是這麼容易複製的了。小花是開車帶我來的,所以我要從正門出去,一定看的到那輛車,或是至少也找得到停車的那塊空地。
但是外面,除了植物以外什麼也沒有。這倒也是,因為一開始的那間,很明顯就燒了。還抱有一絲期待的我鐵定是還在茫的關係吧。我揉揉仍然有點隱隱發痛的頭,把門關上。
算了,至少出了那詭異的地方。雖然過程還有點莫名其妙,總之,能出來就是件好事。可能是這幾次下地訓練出來的,我還是有著基本的方向感。娘的,現在正天亮,我真不知道在那種鬼地方昏迷多久,想想簡直噩夢一場。要是活做個妹子,肯定還會檢查裙底看要不要準備來個被動仙人跳了。
從這走出去,我鐵定要回到自己那個蔫不拉嘰的小舖子,安穩的在後邊的躺椅頤養天年,順便挑戰王盟的掃雷紀錄。好在現在是白天,我至少能從日光的方向判斷方位,雖然這樣其實挺不靠譜的。距離一長,僅僅是幾個角度的誤差都能從天南走到地北,不過誰在乎。
我記得小花帶我來時,雖說是人煙稀少,附近還是有些種田人家,只要找到人請託一下,就算能離開了。也許我之後也會犯了跟胖子一樣的毛病,人一清閒就犯賤想找活罪受,再挑下一座壁壘,那都是之後的事了。現在的我只想安安穩穩地做我的小老闆,商場總好過這種修羅場。不過,那種悠閒的时候,自己肯定没心思去享受這些,肯定又會想著搞點刺激的。男人他媽的都是賤貨。
這樣莫名的想法讓人鬆懈許多,卻更來勁,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伸了伸筋骨,開始查看附近的事物。這裡似乎是我那時看到的,以為是假的那間,也就是我看到的第二間工寮。外觀上雖然看不出來,但是周遭總是更難複製了吧。第二間工寮是憑空「長」在林中的,沒有條正常的路可以到達,我那時可以說是誤打誤撞才看到的。就像是小時候玩的積木玩具,秀秀總是會把小房子的積木塞在奇怪的地方,比如說藍色的湖泊中,這工寮就像是這樣,才會顯得突兀。
不過,我當時適硬劈出條路過來的,路上的雜草卻都長回來了,完全沒有我當時劈砍過的痕跡。真不知道是這些植物的生命力強韌,還是我真的在裡面死的不能再死了,居然拖了這麼些日子。
不對,太不對勁了。
我舒展著身體,稍微拉拉筋,就像公園大媽跳廣場舞前會做的那樣,發現身體的狀況還挺不錯的。你他娘我就是好好的睡上了一覺,沒有水,沒有食物,怎麼也不可能恢復到現在這種狀態。
一定是我還沒醒,大概就是所謂的夢中夢吧。對,一定是這樣的,否則沒辦法解釋我現在的狀態。能在夢裡意識到這件事也真不簡單。
那麼我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想辦法讓自己醒來。我最後的印象,停留在被那些蛇拉進牆中的時刻。如果不快點醒過來,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好吧。我牙一咬,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巴掌。如果胖子看到鐵定說我這人怎麼這麼不知羞恥,在這種荒郊野嶺搞什麼啪啪啪的。不過現在顯然不是顧顏面的時候,所以我下手也沒有留情,覺得鼻樑都被甩的有點歪。
然而一點卵蛋都沒有。
這種三級片劇情才會出現的方式果然不管用,我疼了整臉,腫得跟胖子一樣,覺得自己做得一手好死。媽個逼做個夢感官還這麼鮮明,怎麼不能做個能爽一發的。
可能要觸發什麼才能醒來。做夢的時候時候常常會跑到某個片段就回無來由地醒來,大概是因為大腦活躍起來,就會不自覺地醒來。那麼只要我一直觸發,活絡大腦,或許就醒得過來。要活絡大腦最好的方法,大概就是最大限度活化身上的感官。大概吧,反正現在也沒別個想法,就是將就點也行。
所以我決定一邊跳廣場舞一邊拿順手折的枝條拍打自己。
媽的智障。我心想,然後只能苦笑。哥哥妹妹喔咿優喔,我照著淺薄的印象隨便唱著不成調的曲子。胖子唱十八摸總會唱成雞巴摸,雖然這兩個也差不多就是了,可惜我一個詞也記不起來,只能像現在這樣荒腔走板。要是這熊樣被人發現一定會被當作是山怪,然後出現在當地的荒野奇談,我想三叔這輩子大概不會現身出來認我。
這種蠢事做不了太久就放棄了。
醒不過來,那就到處看看吧,這種事情有時候勉強不來的。可能是在夢裡,太沒有真實感了,其實感不太到恐懼。要是夢裡出現小哥,小哥回頭找我看到這樣不知道怎麼想。
希望這一切都是在夢裡,為了貧瘠的真實性。我不願意也不想去細想,如果有一面鏡子,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什麼模樣。
我在原地晃了好一會兒,覺得再這樣下去也不是什麼辦法。沒多久,就聽到遠處傳來了槍響。
有人?
我小心翼翼地朝著方向前進。好在這裡的草高,適合隱蔽身形。我照著潘子之前教我的方式,將重心壓低,然後用身體(不要用手)側著鑽進去。那時產生的動靜最小,也最不容易被人發現。理論聽起來挺不錯的,不過有個問題。
不只身形,連路標都隱沒了阿。在我眼前的,除了草,還是草他娘的。我在這麼走了十來分後,頹然地承認自己迷路的事實。
又一聲槍響。
不太好的預感。
有些山難的人,會在搜救隊靠近的時候躲避,好像是一種什麼心理現象。結果就是,這些人往往就因為這樣錯失了救援時機,留下遺憾的結局。沒有人知道那個時候的他們遇到了什麼,才會讓他們採取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舉動。是不是我現在也是這種狀態呢?換另個方向想,畢竟這種偏荒地區實在不可能這麼多打打殺殺,我召來那些么蛾子也就算了,所以那個聲音,可能是別的什麼來著。
希望是這樣。
我壓低著身子,希望土地的實感能帶我走向正常的軌道。雖然現在還想努力分辨什麼,但顯然是太高估心理素質了。靠近土地的話,會有熟悉的青草香味,而味道是直接連結記憶的,至少讓人心安。我抓了一把泥土輕嗅,然後立刻丟掉那把詭異的東西。
沒有。
那把土褐色的東西,什麼味道都沒有。沒有該出現的泥土味道,說不上來的噁心感,不會是嗅覺失靈了?一定是之前吸太多那些灰的緣故。周遭的東西都如此真實,我開始很難分辨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或許就跟小花說的一樣,我有毛病。
可以的話實在不想往這個方向想,那毫無疑問的,會陷入另一種無法自拔的死胡同。
兩聲槍響後,是一段長時間的靜默。會不會,根本不是什麼火拼尋仇之類的,那是因為我先前受到攻擊,才會有這種先入為主的思考。在這種地方的槍響怎麼可能是在鬧事,八成是在狩獵。有些老農戶會打打野味填補農忙也是合情合理的,反正這裡地處偏遠,像是國家難管理到的地方,可能還保有些過去的遺風舊俗。
那就不能在草叢裡窸窸窣窣了,要被當了野味打了而上去大概會被爺爺的狗笑死。一定是受害者當久了總有點被害妄想,腦子都不太正常了。
我探出頭來,然後加快腳步朝聲音的地方過去。
又是一聲槍響。第三聲。
不太好,要是不小心被流彈波及,那還是會被爺爺的狗笑死。我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大喊有人,要對方別再開槍。
對方沒有回應,但也沒有槍響再度傳出。草叢開始騷動,像是裡面有什麼再跑。不知道是什麼獵物再逃竄,體積感覺有點大,那獵戶打了什麼,野豬嗎?撞到八成會往生的。
而且好像往我這邊跑啊。
人生好難,我心想。
我停下腳步,避免驚擾那頭受傷的野獸,以免被誤傷。一般來說,這種被逼急的動物都是沒有智商的,跟滿腦子只有打砲的初中男生一樣,所以逃跑的路線大多只有直線衝撞。呃,我身上應該沒有什麼會刺激受傷畜牲的吧。
希望沒有。距離很近了,隨著草叢窸窣,我抓著時機,往側邊一閃。因為被草絆到的關係,我閃得不是很好,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但也讓我更仔細地看到跑過來的東西。
那不是野獸。
當下過了好久才回過神,那是兩個人,一個背著另一個。那個被人背著的,是大煙。而另一個,毫無疑問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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