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不記得,小哥爬進殞玉那時候。」胖子不知為什麼突然提到了這個。
那件事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回想起當時,那是我唯一看張起靈失態的時候。他那時目光呆滯,渾身發抖,嘴唇在不停地顫動,好像中了邪一樣,他整個人進去就橫的出來。誰也不知道他那時在殞玉內到底看到了什麼東西。
我不敢細想,方才那些事情的恐懼症深深地烙印在骨子裡,不敢去想文錦跟小哥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曾經猜想裡面到底是什麼,小哥出來的時候沒有外傷,看起來比較像中邪。那中邪又是怎樣的概念呢,我覺得殞玉裡面一定有某種現在科學無法解釋的能量體,才能把小哥弄成那樣。物體的運作,不管是溫度還是位移,都一定有能量的參與。就是不知道殞玉裡到底是什麼,難道裡面有外星人嗎?
「我們,遇到她了。」胖子說,然後拿出那截犀角蠟燭,說是文錦留給他們的。
「文錦姨?他還活著嗎?」如果這東西連張起靈都沒辦法扛,我現在只拿個殞玉的一小塊就這副德性,那整個人進去的文錦怕是……說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文錦活下來的可能性,畢竟那種極端的地方,就是條漢子也很難獨自走出來。
胖子沉默了一會,然後把剩下的犀角蠟燭交給我。胖子說,他們沒有直接遇到文錦,而是撿到了她遺留下來的筆記。
注意立體的影子。
文錦的筆記只有這句話,刻在岩石上。我不意外胖子認出能用這一句話認出文錦的筆跡,畢竟這一行的女性很少見,胖子眼睛又毒,我覺得他們收到的訊息,應該是真的。胖子說,那個字跡很新,所以要不是文錦還活著,要不就是文錦已經成為「他們」的一份子了。
「總之,要是看到人,就燒一點來檢查影子,「他」會一直換樣子,然後混進來。」胖子說,一副吃足了苦頭的樣子。
「媽逼,要不是知道不能打,剛那個距離老子鐵定一槍打他腦袋。」胖子指的是剛剛那個連小哥都不出手的人。他們一定是知道打下去會出事,但是會出什麼事,又是怎樣,誰也不知道。
等等,胖子說的那個「他」…
「不要跟我說那個是西王母啊。」胖子突然提到了殞玉和文錦,下意識想到這個早該死幾千年的人。我指的是大煙,剛剛那個假貨。娘的,敢情西王母還能性轉來著,難道還能自體繁殖嗎?
不對,那時候我們在蛇沼看到的西王母,剩的是個屍殼子,那說不准西王母其實本體是個USB,支援熱插拔的,想換哪個殼就換哪個殼。
胖子看了我一眼,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我操不會吧,隨口說說還真的。
「跟他的快樂夥伴。」胖子說我們面對的東西,不是單一個,而比較像集合體的概念。如果我跟小哥被抓了,很可能也會跟著普咧萬。
「天真同志,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受老女人喜歡。」胖子說。他說我跟小哥,最好都不要碰上那個立體影子的人,也就是西王母娘娘。追根究柢,可能因為我們,都是直接接觸過殞玉的人。
那文錦姨呢,到底是被抓了還是還活著?我不知道要怎麼說,只好暫借這個詞來問。不過如果他們之中有文錦,那麼說不定,我們很有機會能夠逆轉這個困境。
啊雞巴,不,阿西吧,我就知道這東西有鬼。我拿起殞玉想砸,但是胖子不讓我砸了他。
「那怎麼看,你要眼睜睜看著你兄弟作西王母的男人嗎?」不管怎麼說,對方確實是衝著我來的,那總要有個解決的方法,否則根本沒完沒了。
「他眼光不好,看上的不是胖爺我這樣的男子漢,有什麼辦法。」胖子還在一本正經的說胡話。確實,當時我們同時看到了西王母鑽進殞玉內,不過為什麼選上的是我。不要說因為我拿了人家的定情物啊。屁股上,殞玉沉甸甸的重量,讓我想死的心都上來了。我都不知道這東西什麼時候跟過來的,根本就是強迫綁定啊。
「你記不記得,你是怎麼來的?」胖子突然這麼問起來。
我他娘的怎麼知道,從頭到尾我都在單機追殺比爾,一個閃神就在切畫面,搞得現在根本分不清天南地北。從被小花載走之後,走的地方一個比一個離奇。別說其他人了,我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狀況。
不對,確實有什麼關鍵的地方。我仔細地回想了一下,注意到我穿梭在那些奇怪的場景間,有一個相當重要的關鍵。就是切換的時候,基本上,我都是力竭的。
力竭是說好聽的,搞不好根本就死了。正常人遇到那種事怎麼活得下去?這個想法讓我心裡忐忑,仔細想想,每次切換過後,我的身體又恢復了基本狀態,還能移動到不同的地方,除非…不過老子要是真的死了,那胖子現在在幹嘛,觀落陰嗎?沒燒紙沒誠意阿。
先排開剛剛的問題不管。胖子說,用犀角照,西王母的的影子是立體的,那表示什麼事呢?我看著自己身後的影子,平面的。如果我現在能拿出一張平面的紙照光,那二維的平面,紙的影子,就只是一條線。而一條線,再照下去,就剩一個點。
簡單來說,光線照過去的影子,基本來說都會降一個維度。以我們來說,我們是三維的生物,同時具備長寬高,因此可以輕易地看清二維的平面,以及一維的點的全部,那反推回去來說…
反推回去,就是擁有立體影子的那東西,根本不是我們這種三維的生物,而是四維的。也難怪小哥沒辦法貿然出手了。第四維度的生物,那會是什麼?我曾經聽過一種普遍的說法,那就是所謂的第四維度,指的是時間。
如果對方真的是第四維度生物,那他可以觀察到的我們不只立體的形體,還包含了所有的時間,那我們的過去和未來他都能一次看到。如果他真要做什麼,我們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那為什麼要用這麼迂迴的方式繞著我們耍。
而且為什麼,除了影子,他看起來就跟我們無異。我無法想像四維的東西到底該是什麼模樣,就算要想像也很困難,但是不該是看起來跟我們沒有兩樣。還是是因為他一直都假借「空殼」和我們接觸,也就是說,我們其實沒有見過他真正的樣貌。
不過,這中間一定還有什麼疏漏。一定哪裡有錯漏,不然我們不可能有掙扎的機會。
我低頭沉思的時候,胖子一直看著我。以他那麼細膩的思緒,絕對也能猜個七七八八。可是胖子沒念過多少書,他或許很難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說真格的,這麼突然地說給人家聽,就算對方念過大學,搞不好都不太能立即理解。好在我在大學時期是學建築的,相關的物理和數學都有著墨一點,但是還是很難去解釋現在的情況。
胖子的適應力真不是蓋的,我想。他可能完全無法理解現在的情況,憑著的是對一切苦難都能大而化之的精神才能陪我們到現在的。我不知道胖子他們是怎麼發現我的,但中間過程肯定相當離奇,或許根本不是胖子不願告訴我,而是胖子不知道怎麼告訴我。就像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給胖子一樣。
「你得再去一次。」胖子突然這麼說。他放下槍,像是莫可奈何的樣子。
「艸他娘的。」我說出話的瞬間,覺得嘴唇都在顫抖。
我他娘要怎麼去,再操死自己一次嗎?那種地方…你他娘的我好不容易出來了,還要叫我回去?不成,我不幹。我看著胖子,擺明要擺爛裝死。
不可能,而且我的推論一定哪裡有問題,真的照做肯定是要出事的。
「胖子,你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道。我不期望有個什麼正常的答案,只希望胖子能用自己的話描述一下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行,那我們先去找小哥回來。」胖子說。
敷衍塞責。我鄙視地看著胖子,不過這人的臉皮一直抗輻射等級的,區區眼刀根本算不上個屁。不過比起叫我再去一次那鬼地方,找小哥更理所當然。如果西王母的對象是碰過殞玉的人,整個人曾經鑽進殞玉的小哥一定比我危險。
我看小哥的樣子,他不想碰「他」,不想碰那個西王母。所以一定不會一直待著或是出手做掉他,一定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他那麼職業失蹤,跑掉應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困難的是要怎麼找他回來。
找人已經夠困難了,找的是這傢伙又更困難了。幾乎除非是他自己出現,不然根本摸不著邊。
胖子又在地面上用木炭畫著地圖,並在上面標示我們的位置。不知道為什麼胖子會有地圖,我問了胖子,他不肯說。他本來不肯說,然後猶豫了一會,又說是小哥跟他說的。
「天真,簡單來說,你只要把那塊石頭帶來這裡,一切就結束了。」胖子指著中間下層一個沒有路的地方。何止是沒有路,他畫了個圖,然後在圖外標示了這個點:
「這裡,現在就只有你能去。」
「小哥不能嗎?胖子,你是不是還是想要誑我過去那鬼地方。」這種界外的東西,就地圖來看根本走不到。我指的是那個奇怪的,呃,世界?總之,我一點也不想再回去的地方。
胖子笑的猥瑣,媽的這張臉出現在地表鐵定分分鐘被公安帶走,早個20年可能還會直接被槍斃掉或是被抓去浸豬籠。
「這圖,小哥可是自己走過好幾回的,你得相信他。」胖子說。
小哥走了好幾次?那他怎麼走的呢?我相信小哥,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那種地方太折磨精神,我可以理解為何小哥當時會直接失憶,光是拿著這一小塊就雞飛狗跳了,整個人鑽進去簡直苦逼。如果能選擇,我也想忘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我對胖子比了一記中指,然後他衝上來坳我,就像是中學生那樣。
他沒真的出手,只是打鬧性質的。這多少讓人安心許多,不過,或許真的跟胖子說的一樣,我得再去一次那個地方,那麼,到時候就只剩我自己一人面對了。
或許總有這樣的情況吧,總會有人不得不自己去面對的情況。我深呼吸了幾口,想讓這股負面情緒散去,好等著接下來面對。如果我不照胖子說的,那很可能,我們三人最後都得賠在這個地方,而這才是我真正不願面對的情況。
小花那裡不知道怎樣,但是以他那刁鑽的腦袋,我相信他一定沒事。
那麼,接下來,就是我們三人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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