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呦我的祖宗,放過我的子孫好不?」
胖子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不太好,真的不太好。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人正躺在胖子胯下,然後兩手揪著…嗯總之就是不能明說的那個地方不放。也難為胖子會叫得這麼淒厲了。
不過我當下沒有想這麼多,只覺得這過場真是太讓人絕望了。我他媽下次回過神來會不會發現自己正搶了王盟的廁所門,看他掛了條大白內褲蹲著犯傻。不過,看到是胖子也讓人寬心許多。事實上,我剛剛遇到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而現在突然出現了能過命的兄弟,我毫不猶豫就撲上去。怪噁心的,但就連這點噁心感都讓人感到溫馨。
不過,沒多久我就覺得不太好。胖子被我勒了個死緊,而遠方點還站著個張起靈,我這時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漠然的眼光掃過來,我心都要死了泰半。
我說這人這時候怎麼就不能職業失蹤呢?
「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平復下情緒,整個人鬆懈了下來。
「是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胖子抹了把臉,感覺像是要抹下一層油似的。他的臉上滿是灰塵,活像是個撿破爛的。
「我啥?」胖子這麼說,我才開始看這附近的樣子。總之,似乎在一個洞穴裡面,四處佈滿著岩壁,那種看起來像是石灰岩的樣子。
石灰岩的溶洞…嗎?這種到處都有鐘乳石柱的溶洞,不知道為什麼讓我想起第一次去七星魯王宮時經過的那條水路。唯一的燈光來自附近的篝火,能在洞穴裡生火,表示至少這裡空氣很流通,能對外。那火應該就是他們生的,看樣子起了好段時間,下面都是白色的煤灰。
「哀牢山,唉呦勞資的運怎麼這麼背的山。」胖子說,他指了指這裡。
「操?」那個什麼山來著…我好像是有聽過這個位置啦,不過這離我原本在的地方何止十萬八千里阿。我搔了搔頭,覺得不對,問了今天幾號。
不,就算知道了又怎樣。我要怎麼在沒有糧食,沒有飲水的方式來到這個地方的。我他媽人就這樣跑到雲南了?
「憋問了,咱們出去又不知道是哪個猴年馬月他娘了。」胖子一屁股坐在篝火邊,然後大口嚼著壓縮餅乾。他一面嚼,一面掰了塊給我。我毫不猶豫就狼吞虎嚥下去了。
胖子顯然是剛爆破過後,他身上這種泥灰我是再清楚不過了。天知道他炸了多少火藥。簡單暴力真的讓人放心的多,更何況張起靈也在。我對他使了眼色,小哥也坐來篝火旁邊。
我不太知道要怎麼描述在我身上發生的事,只好按照大致的時間點慢慢地說。從家裡出現那個奇怪的東西開始吧,然後被小花帶到奇怪的地方,接著是那些…我停了下,畢竟不是很確定那些事情是真的,還是我腦袋有問題。
胖子一臉蒙逼。
小哥依舊面癱。
可是他們誰也沒有打斷我說話。說真格的這樣一直滔滔講下去感覺怪奇怪的,我覺得再說下去都要成了天橋下說書的,但是一口氣洩出來後整個舒爽多了。過程中,不太確定的部分我試著用其他的角度述說,不過從他倆的神情看來,顯然一點效果也沒有。我遇到的這些事,也沒辦法讓人用感同身受的方式理解,覺得自己對文字的駕馭簡直趨於貧瘠。
「怪力亂神,牛鬼蛇神,建國後不許成精,黨不歡迎你。」胖子咬掉最後一塊餅,語句好像有點沒有倫次。吃完後隨手將塑膠套扔棄篝火裡,發出難聞的焦味。小哥什麼也沒吃,可能喝風吃土習慣了。
我無話可說,無論是誰聽了都會這樣想吧,胖子他們還有耐性聽下去也是不簡單了。事實上,我也希望那只是腦袋裡混亂的一場風暴,醒來又是美麗正常的世界。
「影子。」一直沉默的小哥突然說出這句話。
「什麼影子?」我問,媽的難不成這年頭影子還能追人,難怪床板鬼能搞的人如此心神不寧。一定是我起屍的功力達到宗師級了。
小哥把視線放在我身後的影子上,難道我身後有怪物嗎?我嚇得整個人跳起來,搞的胖子也緊張起來。胖子端著槍,我倆看著我身後的影子。在我身後,影子隨著篝火搖曳,完全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我們盯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異常後,又看向小哥,發現他已經恢復自動面壁模式了。
阿西吧,這人為什麼不能正常講話,勞資資質駑鈍不能理解啊。
「話說你們怎麼怎麼追來的?」根據胖子的說法,我們現在雲南上。胖子我記得他原本人在北京,小哥居無定所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座橋下餐風飲露。如果這地點不是他在忽悠我,那麼,他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胖子沒直接回答我,指著旁邊的牆壁,然後用他手上AK47的槍托用力一砸。胖子帶了火藥又帶了槍,顯然是正準備一幹一場大票的,不知道他是怎麼判斷現在的我確實需要這些。
牆壁應聲碎裂,瞬間裂成齏粉。然後幾乎是同時,後邊又長出新的「牆壁」,填補了胖子砸出的空缺。
「天真,你怎麼看?」胖子拍掉沾到他身上的灰,然後又一屁股坐回篝火。
什麼東西?我正靠近去摸那個牆壁,胖子就來扯我衣角,力道之大害我跟著一屁股坐上地板。疼的我一手想往後揉,想想小哥在身後就算了。
「去去,去跟著小哥走。你再碰,都不知道要上哪去挖你出來。」胖子一把將我推到小哥邊上,然後抽起一根正在燃燒的火炭扔到牆上。
牆壁融化了。戲劇性地,幾乎是火一靠近的瞬間,牆壁就瞬間溶解掉,連一點殘渣都沒有。
胖子說什麼…挖出來,難道勞資之前變成了條蘿蔔嗎?
「再不出去,幾百年後勞資就會被新的一幫龜孫子挖起來放展覽館啦。搞不好還會有年輕女大生來看展,希望那時候還能流行迷你裙。」胖子一本正經的說胡話,然後拿出一包乾癟的菸抽起,本來要拿一根給我,不過那包菸都是胖子的體味,我猶豫了下,覺得再怎麼犯癮也下不去口。
胖子這麼說的時候,我才發現牆壁正緩緩地,呃,向我們這裡蠕動而來。我發誓,我看到牆壁有點柔軟的像我們扭動過來,雖然胖子剛剛砸下去的時候那質感還蠻爽脆的。那牆壁用外觀來看的話,就像是石灰岩溶洞,不過胖子已經用實際行動證實那完全是不同的東西了。
「這到底是什麼?」詭異感噁心了我一身,胖子跟小哥都沒回我。等胖子吃飽喝足後,他倆就抓著我要走。胖子說,再不走我們就要被牆壁夾爆卵蛋了。小哥抓起火把,然後塞了另一根給我。粗大熱燙,我覺得我這根比胖子跟小哥的都大。
不過這火把真讓人一點希望感都沒有。現在想想,也許是因為我一直在逃難的關係,這體質不知道怎麼來的,可能上輩子是吃香喝辣的大老爺,肢體活動量不夠,這輩子需要這樣操勞跑個回本。
不過胖子跟小哥都在,總是讓人放心的多。胖子在前,小哥在後,他倆一前一後將我護在中間走。不知道為什麼胖子能,但是他們都不想讓我碰到那些石牆。路途上,連胖子都難得沉默。我覺得這兩人肯定有什麼貓膩不想讓我知道,這種被隱瞞的感覺很不好受,不過現在逃出去的慾望更強烈,反而不是那麼令人在意。
慾望都會有上限的,求知慾也是。我身體還行,就是心裡累的很。我又問了幾次,他們是怎麼發現我的,但是不是胖子到處扯皮忽悠我,就是像小哥那樣乾脆沉默裝死一了百了。
一個人對你隱瞞事情背後的真實,是為你好。那我們究竟該追尋?或是矇蔽所有感官,聽任事實亡佚?我相信他們不會害我,也相信他們這麼做不過是知其不可而為之,反正以我這尿性總是會想辦法去找出來的。
但至少不是現在。
胖子好幾次都側著身體,我覺得他也不是很想碰到那些牆壁。小哥感覺就比較無所謂,但他也沒碰著牆壁,也可能是因為他墊底的關係,他的火把只是要避免牆壁再次靠攏,幾乎不可能會觸碰到他。
「胖子,我們要走去哪?」我汗毛一直豎著,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幾乎是直覺。有人說直覺是由經驗累積成最直接了斷的判斷,因此通常都很準。我這時候就不希望他準起來了。
「把他姥姥抓出來打一頓啊。」胖子一邊說,一邊做出千年殺的手勢。
「啥姥姥?」
「綁你過來劫色的阿。」胖子拿著火把做這手勢說有多猥褻就有多猥褻。
艸他跟艸他娘的,不會打從一開始不會就不打算逃吧。我轉頭看向小哥,他不承認也不否認。
「不幹,這些我受夠了。」搞得我有點自暴自棄起來,再待下去,人發瘋是遲早的事。我這次遇到了胖子和小哥,那下一次呢?會把我拐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嗎?我轉頭看看張起靈,想看看他的想法,發現這人跟胖子完全站在同一陣線上,完全無法妥協的樣子。
行你們牛逼去。他倆這樣,我嚥口水,看來那只能是我妥協。我舉著火把,小心翼翼地不讓任何牆壁有靠近我的可能,一邊思考現在的情況。不管是老人,甚至是小花、胖子、小哥,我隱約地感覺到他們要讓我去做一件事。到底是什麼事?
那些「牆壁」,似乎很忌憚火把。他們蠕動的方式,有點像肌肉一樣。當然這麼說很奇怪,不過我們前進的方式,就像是在管腔內移動一樣。那很像中學生物課程中的模擬圖像,模擬那些原口生物或是那些管腔生物,他們內部肌肉群運動的模樣。我突然有個很噁心的想法,就是這個洞穴,似乎是活的。或是更精準來說,我們正在某個生物的肚裡還比較可能。聽起來要是就這麼死了,隔天早上會…嗯…實在不想往這方面去想。
除了「牆壁」,除了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奇怪以外,另外就是胖子跟小哥的態度。我猜想,應該是小花跟胖子有所往來,所以胖子才有辦法追蹤我的位置;小哥自有他尋人的一套,這就不是我能明白的部分。但無論他們是怎麼知道的,都不該有隱瞞我的必要。我是說,就是胖子找小花暗通款取演那套老爺不要我也不會說什麼,犯不著瞞著我。
除非這中間過程,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胖子跟小哥聯合忽悠,那是慣犯,不過他們這麼做的背後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要保護我。當然這對一個大男人來說,很不服氣,不過如果他們都有這個共識,那表示後面的事,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哪個細節,漏掉了嗎?畢竟他們再怎麼隱瞞,然而我才是當事者,所以這中間,一定有哪個環節被我漏掉了。如果能知道的話,說不定就能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而正在我還在絞盡腦汁的時候,道路突然變得寬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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