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20日 星期六

【瓶邪】疏影彌留(十七) 空洞

第十七章 空洞




那些「洞」的位置,恰恰都在我們頭頂上。也就是說,我們剛剛沿著牆面走的時候,是看不到的。

「洞」,幾乎都是空的,但是有幾個很明顯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胖子很快就湊上去看。

好在前面的路寬敞的多,可以直著走了。胖子抓著岩壁上的突起,然後往我們頭上的一個較大的洞口爬過去。

「胖子,你看到什麼了?」我大喊。胖子爬進洞裡好一陣,聽聲音像是在拖什麼東西出來。

不會真的被他找到什麼好東西吧?我將火把放在地上,等著接胖子扔下來的東西。

胖子跟我打了手勢,然後將拖出來的東西往我這扔。

「霧艸!」我大罵。狗日的胖子丟下來的,是不知道哪裡來的屍體。

還不只一具。

「胖子,我都不知道你改行撿屍了啊。」知道都是屍體後,我也不想再去接,胖子就把屍體扔成一座小丘。那些屍體像是風乾的木乃伊,感覺擺了很久。等他挖完了附近空洞的屍體後,又快速的翻跳下來,就像是體操選手一樣。

「我這是做資源回收,對子孫後代環境保育有重大貢獻。」胖子不帶感情的快速唸完,就像是金融廣告詞結尾的「基金投資有轉有賠,申購前請詳閱公開說明書。」

胖子也沒空搭理我,開始在搜括那些屍體上的東西。我跟著去看(然後胖子嚴正地表達不會分我東西這件事),發現那些屍體,都是近代的。

他們穿著現代的登山衣,背包內還有一些口糧和飲水。每個人身上的有武器,有的甚至還有槍。胖子越挖越多把槍,大量的M16跟五六式,可惜那些槍都鏽蝕的相當嚴重,雖然子彈還很充裕,但要是一開,馬上就會膛炸。

口糧不知道還能不能吃,是塑料包裝的,離保值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胖子拆了一個來吃,說味道還行。不過他嚼兩塊就扔了,去他的還行。

這支到底是什麼隊伍?他們的裝備精良,卻通通死在這裡。我檢查了下,發現他們的肺部,都有著白色的棉絮。說是棉絮,又有點像粉,感覺像是嗑藥嗑過頭暴斃。

胖子突然抓起其中一個人的皮帶,然後扯下皮帶扣給我看。

02200059

這個皮帶扣上面的數字,我再清楚不過了。是裴德考的人?從服裝上的腐朽程度來看,這群人已經死上好一陣了。很可能早我們幾個禮拜前。

「這裡」有著什麼,讓他想要的東西嗎?我跟胖子繼續搜查他們身上的東西。他們的裝備,果不其然都是最好的那種,而且每人身上,都有一疊現金。

一般來說,要倒斗是不會帶錢的。闖空門的扒手哪有帶錢的必要,還帶上這麼大一筆。我手上一疊厚厚的洋票子已經幾乎毀損到不能辨識,像是被什麼腐蝕過,拿去銀行兌換鐵定被打回票。胖子抓了一把,然後嘖了一聲。不過需要攜帶這麼大一筆錢,而且每個人都有就表示。

連這筆錢,都算是裝備。

每個人身上的鈔票數量都不太一樣,應該是花在不同的地方。那就表示這些人,很有可能不是集合之後來的,而是從各個地方分別集結起來。

但是,他們身上都有02200059的數字牌,表示他們應該全部都是裴德考的人,需要分別集結,表示那時一定是這個老頭被逼急了,不計代價將附近能上的人都派上了,才會這樣。可惜全死了。我檢查他們的死因,除了奇怪的棉絮以外,屍體本身沒有嚴重的外傷 。另外就是手指的部份,都磨損的相當嚴重。有好幾個甚至都斷了。

一定是這個棉絮,有毒。我大膽的猜測,就算棉絮沒毒,他們也一定是受到其他劇毒而死,而且過程相當痛苦,才會在地上掙扎到手指都折斷了。

但是,他們為什麼要躲在洞中呢?還是有人故意把他們的屍體塞進去。

「胖子,你怎麼看。」

「不值幾個錢。」胖子擺擺手。顯然我們的注意沒有在同一點上。後來胖子從他們其中一個人的包中摸出一個GPS,可能是因為放在包裡的關係,沒有被腐蝕。還可以用。我喜出望外,立刻拿起來對著現在的方位。

那是衛星定位的,我看了相對位置,發現胖子真沒有誑我。真不知道是怎麼辦到的。GPS似乎還可以調閱歷史紀錄,我點開之前的進程。大概可以回朔到三個月之前吧,在那之後就沒有記錄了。我放著讓程式自動跑。

一開始的起始點在杭州,然後路線歪歪扭扭的,大致上朝著西邊前進。然後屏幕上的光點就消失了。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我將時間軸拉快,但是銀幕上的光點再也沒有出現過。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這不是他們之前的歷史紀錄。是我的。

我跟胖子說了這件事,胖子點點頭,然後說還好他們自動往生了,省事。胖子這麼說的時候,毫不遮掩眼底的厭惡,我想胖子很可能早就知道他們是誰,也確實在對方身上吃了苦頭。不對,三個月的時間,不足以讓他們身上的東西破損成這樣,除非……

我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不過怎樣也串連不上一塊,索性不再細想。

先不管這些,這麼看來,他們開始行動的時間,幾乎跟殞玉開始作祟的時間一致。他們是怎麼得到資料的?這次要有命回去一定要將鋪子周遭好好整頓,這擺明了就是早就被人看了個光,怪噁心一把的。

沒多久,GPS突然自己關掉了。明明還有電量顯示,但是沒辦法使用,螢幕上只顯示了兩個小黑點,小黑點像是銀幕保護程式那樣毫無目的的移動。就像不想讓別人用一樣,我給胖子看看,胖子琢磨好一陣也開不了,我們只得悻悻然地扔在一旁。

發光的菇越來越多,我甚至能看到一點上層的東西。在上面一點的岩壁上面似乎有岩釘,還有破舊的繩子,這表示他們是從上面進來的嗎?

那麼,他們剛剛下來的路上,到底遇到了什麼?

我和胖子面面相覷。

剛剛的路上確實什麼也沒看到,而現在附近只有菇而已。如果是因為這菇有毒,我想,現在也沒法跑了。

不,不是沒辦法。我想起那些屍體的位置,難道是真的因為菇有毒才鑽進去避難的嗎?

我跟胖子說這件事,胖子說他也覺得自己開始有點皮癢。操,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外面的菇開始蒸騰一種類似霧氣的東西,霧白色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二話不說就找了個洞鑽進去。

「胖子,為什麼選這個洞。」胖子帶我爬的,是剛才放滿屍體的空洞,儘管都已經把那些屍體拖出來了,還是留有相當噁心的味道。

「你不是說那些雞巴可能有毒,當然要往上爬。不管他們是毒氣毒孢子啥的,總不會往上飄,重量不對。」胖子先一步鑽進了洞裡,這個洞的位置確實是我們目前能搆到最大最高的,想想也挺有道理。

「我覺得我們比較像雞巴,找洞就鑽。」胖子爬的匆促,褲子垮了大半,露出半個大白屁股。我在後面,覺得眼睛的業障要靠口業來化。

可能口業就是口業,會招來報應。我才碎一句,胖子就用屁招呼我,大珠小珠落玉盤, 淅瀝呼嚕屁連彈。他媽的胖子都吃了什麼,簡直生化武器等級的,放屁放的跟他肚子的油一樣理直氣壯。

不過,是說那些菇真的有毒嗎?我問問胖子有沒有覺得身體哪裡不舒服,畢竟他比我早去碰到菇,可能會毒發比較快。呃,不過以他身體的重量,也要更大的劑量才能作用吧。

由於外頭仍然滿佈著那種發光的菇,那個霧氣又開始瀰漫開來,我們不敢貿然闖出去。要死了,這下可好,我們也要變成野菇的養分了嗎?有些毒菇具有強烈的致幻效果,不知道被這種毒菇毒到有沒有,要是能這樣嗑藥嗑到爽死可能還好過一點。

不,我想起那些屍體的模樣,顯然不會這麼好過。

而且,我們似乎也沒有太多時間了。

我的皮膚也開始發癢,而胖子癢得更厲害了,在有限大小的洞穴裡跳扭扭舞。胖子一邊扭一邊往我這裡撞。

「胖子,不要用你的屁股撞我。」麻痺胖子發什麼神經,再這樣下去我會被撞出去,一定死的更快啊。

「天真,快往後退,洞裡有東西。」胖子氣急敗壞地喊著,晃著屁股朝我這裡扭動。我懵了一下,然後被動的被他像拉屎一樣拉出來。

「什麼鬼?」操外面都是那些菇啊。我整個人癢到不行,一出洞外就摔回剛剛路上,身體忍不住磨蹭岩壁止癢。

胖子跟著出來,他用背後著地,然後反手往洞裡就是一槍。

「天真,你有沒有帶把啊。」胖子又開了幾槍,聽聲音就知道打到東西了,就是不知道他打到了什麼。

「我他媽就一把,叫我上他啊。」連火把都被我放在洞外,什麼武器也沒有。我匆匆地跑去撿回那根火把,然後仔細看洞穴裡的動靜。

胖子噴了幾槍,但是效果有限。洞穴裡,逐漸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而且好像不只一個洞裡。

操你娘的,不會這裡的洞裡都有那種東西吧。那種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總讓人有股很不好的預感。

「天真,跳。」

跳啥?我來不急問,直接照胖子說的往旁邊一跳,而在此同時胖子朝我原先在的地方開了一槍。

是蚰蜒,滿坑滿谷的,有成人小臂大的蚰蜒。握草這些蚰蜒是吃了金坷拉的嗎?

「胖子,你放個屁不能當殺蟲劑嗎?」麻痺這些數量,這個陣仗,就跟半夜廚房的蟑螂一樣多,是要怎麼打。

「媽的,用火,烤他們下酒。」胖子大喊。他原本開了幾槍,覺得不夠用,拿起火把就燒。火燒下去,一下就「滋滋」燒斷蚰蜒的腳。

「火不夠啊。」不過,胖子的火把本來就沒我當初拿的那根粗,之後又折了一半給我。別說是拿來燒了,連照明都很有限。就算火把對燒這些蟲子有用,火力有限的情況下還是很吃力。

蚰蜒的數量太多了,麻痺燒了一批,後面又有一批不怕死的跟上。

而胖子手上的火把被其中一隻蚰蜒撲上來,幾乎要當場熄掉,還好胖子手一甩,直接燙他肚子,蚰蜒受不了痛,才沒撲熄火把。媽的這些蚰蜒像是有智慧,想撲我們的火把。

不對,不是有智慧,這種節肢動物不像是有思考能力。是趨光性。

「扔火把。」我將火把往其中一個洞裡扔,蚰蜒看到光源移動馬上也跟過去。胖子見狀也跟著扔,他那邊的蚰蜒也去追火把跑了。

還好火光比菇的光明亮,那些趨光的蚰蜒方向都往火把去了。差點以為死定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氣,然後又跳起來。

地面上,也開始長那些發光的菇了。而那些霧氣似乎就是他們的芽孢,四處飄散著,光是接觸到就開始癢。不知道是我們經過觸發,還是這麼剛好,遇到這些菇的繁殖期。

「都市人,有沒有爽膚水啊。」胖子整個人扭起來到處抓癢。

我想起西沙那回,那時一時興起用口水糊弄胖子,心想難不成這回要我把胖子整個舔了遍,我呸。

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火把似乎熄滅了。那些蚰蜒爭先恐後地撲上,一隻疊著一隻,結果就是用他們的屍體撲熄了火把。

這下可好,那現在,唯一的光源,就是那些菇了啊。

周遭都是蚰蜒爬過地面發出的聲響,迴盪著,讓人頭皮發麻。

而且這時候,我才想到一直忽略的事。由於那些蚰蜒突然竄出來,以至於我剛剛一直沒有想到,那就是:裴德考的人裝備那麼精良,怎麼可能真的輸給這些蟲。槍放一排掃射也能掃死這些王八蛋,沒道理整隊死在這裡。

一定還有更危險的東西。我屏著氣,顯然胖子早就想到這個問題,才沒有直接放槍,而是保留彈藥起來。

窸窸窣窣的蟲腳劃過地面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我和胖子交換了眼神,打算摸著黑,偷偷地從我們剛剛上來的路上退。雖然路面很窄,我們沒有火光走起來很危險,但是只要貼著牆壁走,應該還能行。

下面一點的岩壁沒有菇,那些蚰蜒應該不會追下去。我們緩緩地像兩隻章魚一樣,沿著牆面爬行。沒多久,胖子就停下來了。

「胖子?」我用氣音喊他。胖子拼命搖著頭,像是要我憋說話,然後折了一隻冷焰火往那條細細長長的岩壁路扔去。

…我知道那條路為什麼這麼窄的原因了。

那條路上,現在滿滿的都是長著黑毛的蛇。跟我在那間奇怪的廠房裡,從斑斕的塑膠漆皮中竄出的蛇一模一樣。麻痺那條路不會真的是蓋來給蛇走的吧?那些蛇疊著蛇,滿滿當當的塞滿路,就像我家淋浴間的排水口一樣。

這些就是那些重軍火的人沒辦法處理的東西吧…這下可好,前前後後被包夾著,現在投胎有優惠嗎?

胖子把身上的冷焰火、螢光棒都折掉,朝遠處扔。可是那些根本不夠看,一下子就被蚰蜒埋了。

「胖子,怎麼辦,炸了他們?」火光只能引走蚰蜒,蛇群一點也不受影響。我看他腰帶上還有一管火藥,能直接簡單粗暴直上。可是炸下去這裡一定崩塌,我倆就直接埋了。

「天真,咱們兄弟這麼久了。」胖子突然感性起來,壓低著嗓子,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我知道。可是現場沒其他方法了。那群蛇一看就毒的可怕,加上那些蚰蜒和菇,我跟胖子一定會被食物鏈壓榨到連渣都不剩,最後從蚰蜒或蛇的屁股排出來,成為菇養分的一部分。

我看著他那管火藥,與其加入洞穴生態圈的一環,不如直接一發痛快。至少這死法很乾脆,不像那些屍體之前遭遇的那麼難受。只是可惜了,我們來不及跟小哥會合,就要先走一步了。

蚰蜒一隻隻爬出洞穴,朝我們這裡逼近,滿山滿谷。那些蛇也逐漸扭動身軀過來,像是拖把妖怪。

「兄弟一場。」我倆對望了一眼,交換最後的默契。胖子中氣十足地喊出這句話後,緊緊抓住我的手。

往下跳。

「操!!!!!!!」

我們的默契,一定哪裡出了根本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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