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2日 星期四

【天官賜福】【花憐】逢魔(限)

逢魔
#R18



「殿下,若沒有其他的事,可以不要來打擾公務嗎?」靈文雖然還維持著溫文的口氣,不過謝憐聽得出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怎麼說呢…其實謝憐自從踏進靈文殿,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他還是想不出該怎麼開口比較好。

雖然距離靈文回歸上天庭已經好一段時間,現在的他已經不像當初被抓到臨時議事廳時,被埋在卷宗裡唯一的意識只剩下批公文。但仍一如往常被公文如壁壘般環繞,對眼前的太子殿下連頭都不抬一下,只是揉著太陽穴想著要怎麼拐騙其他殿的小文官過來賣肝。武官當道的現在,越來越少文官補上了,他正考慮要不要上疏從現在開始飛升成神官的神,都要在這裡服事幾年才能另外分發建殿。

“靈文靈文萬事通”
謝憐好一會兒後,才將食指中指抵著太陽穴。

“……”

靈文用一臉像是看智障的臉看著謝憐,然後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催動靈識回了句。

“我不想聽!”

“我什麼都還沒說……”

“別,八成是你跟那個血雨探花的「好事」吧”
靈文眉頭都皺成一塊。無事不登三寶殿,謝憐這會兒到他殿裡一句話不說,又突然開來了通靈,想必是什麼不可告人的事。而說到這不可告人的……一股業務增加的惡寒襲上靈文,再怎樣他這裡既不是月老,也不是兔兒啊!

“不,我只是想問,我觀裡現在的功德有多少。”
謝憐誠懇地看著靈文。

“嫌功德太多可以去外頭顯擺啊。”
靈文眉頭皺的更深了。自從謝憐重回天京……應該說重建天京後,各方的朝貢後和信仰值源源不絕地湧入,相關的清單也源源不絕地變成一疊一疊的公文壘在靈文的案上,厚塗一圈墨青在眼周旁。

“傑卿啊,怎麼說呢,我拮据慣了……想買點東西,倒是不好評斷價值了。”
謝憐說的懇實。作為天子,也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人間的寶貝他見的不少。但是神鬼間的,他就很難評斷價值了,畢竟他貶的時間比升的多。而他這次想問的,正是這類的東西。

“殿下可有心儀的東西?”

“我想找可以增進修為的丹藥之類東西。還要是我自己買的起的。”畢竟撿破爛窮酸慣了,謝憐趕緊補上後面那句。

“殿下,恕我直言,您已經是第一武神了,想要修煉的話自己找塊洞天福地也就是了。”

“……是要給花城用的。”

“……”

“靈文你這邊日理萬機,一定知道有什麼東西可以增進鬼的法力的吧?”
突然的沉默令人尷尬,不過反正他丟人慣了,乾脆地繼續追問下去。

“殿下何不問你家那血雨探花,這不在上天庭的管事範圍吧。”
不管怎樣都不該歸靈文殿管吧?靈文揉了揉太陽穴,深呼吸了下,才忍住把謝憐趕出去的衝動。

開玩笑,整個天京給花城歌功頌德已經是很掉價的事了,現在還要找來這種東西給鬼王進補。也難怪謝憐還知道要用靈識說,倒是靈文自己都想直接切斷連結了。

驀然地,靈文眼珠子一轉,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

“倒是有符合的東西……倒還算上是一石多鳥。”
珠玉算盤刷的一聲,出現在謝憐面前。

“那個,你也知道花城替我爆了兩道咒枷,還有那個神像……老實說,我還真的跟他借了他不少法力,總是要還的對嘛。”
功德嘛,就是那樣的事兒了,多少他都不在意,反正他撿破爛也能活,花光也無所謂。正是因為明白花城對自己的心意,所以更想還上那時欠的法力。

花城對外偽裝的很好,誰人也摸不清底。但只有謝憐很明白的知道,與君吾那一戰之後花城的法力重創,雖然還是個”絕“,境地卻完全不同了。當然花城不可能真的叫謝憐還,他本人雖然不提,但是謝憐可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這事,還要勞煩殿下去半月國一趟。”靈文尋思了好一會兒,突然從卷宗中抬起頭來,直直地看著謝憐。

“行。”

“殿下可知道他那彎刀厄命煉成的方法?”
靈文頓了一下,突然問道。

“知道,三……花城對我都是知無不答的。”

“執念。鬼之所以能存在世上,就是執念無法消散,厄命就是那股執念的具現。而你,就是血雨探花的執念。”
靈文正色,凛了下衣襬又繼續說。

“鬼的法力強弱,和執念脫不了干係。而半月國,那些徘徊不去的將士們,正是執念的聚合體。”

“等等,靈文,你不會是要我去煉化那些鬼魂吧?”
由於上天庭不可能長期羈押太多鬼怪,一些惡性較低的已經被原地釋放了,一些原本在半月的幽魂也被放了回去。鬼吃鬼來增強力量這件事倒是屢見不鮮,但是就算是鬼,謝憐也不想隨隨便便地就抓來煉化。

“不,只是要你利用他們的怨氣。鬼的怨氣一旦消失,他們也就可以各自投胎去了,也是好事一件,不過……”

“不過什麼?”

“這麼簡單粗暴的方式,也不是沒人知道,只是執行的人少,當然就是因為有困難點在,首先是……負責執行煉化的人,必須身強體壯,畢竟要以自己為丹爐來煉化。”

“這個簡單。”
還好只說要身強體壯。他練的童子功破了,法力大不如前,倒是身子骨還行,基礎的底子還在。反正自己死不了,謝憐身為武神出身,這自然算不上什麼條件。

“第二,那血雨探花會答應嗎?”靈文神色微妙,像是掐著別人的命門。

“……”
好像有點困難,謝憐心想。

“不過,這可是解放半月將士最簡單快速的方法呢……銅爐山算是無法正常運作了,舊天京也毀了,天地陰陽失調的情形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恢復,首當其衝的,就是這些原本就荒蕪,沒有神官執掌的地方。”
半月國以亡,人煙也不復存在,徒留鬼魂幽幽。靈文悠悠地說,眼神異常靈動,彷彿吃定了謝憐會答應下。

“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謝憐說的心虛,腦中在想著被花城知道了該怎樣的跑馬。

“最後,這事,還得找黑水才成。”

“那個,靈文,不好吧,老實說我之前才把他家弄得亂七八糟的啊。”
可能不是亂七八糟而已,仔細想想,那根本就是一場災難,天災等級的。

“殿下不用擔心,他欠血雨探花錢,你就當做是去討債的。”

“……”黑水到底是欠了多少啊?欠到連上天庭這邊都有資料嗎?謝憐心想。雖然花城當初跟著他們在黑水鬼蜮鬧事時,說儘管打算他的,然而謝憐畢竟是動手的人之一,他本人對此其實有點歉然。

”而且黑水不是根本就失蹤了嗎?”

“這裡可是靈文殿呢!”
說到資訊的彙整和靈通,綜理天庭的業務職掌所在,靈文的神識忍不住自滿起來。

“這個黑水,最後還是回到了自己的老巢去了。要是殿下過去的話,總也會看在你家那血雨探花面子上,給你行些方便。”靈文快速地調了紀錄當初風水地三師在黑水鬼域時的卷宗。依據內容記載,確實看在花城的面子上,賀玄做了很大的讓步。

“行行行,那至少配艘船給我好不。”說來慚愧,仙樂古國位處內地,半月則在黃沙邊塞上,現在住在千燈關,到處撿破爛的他並沒有把撿到的船好好保留下,至少沒有保留足以渡海大小的船。黑水那裏確實不再沉舟了,但至少也要一定規模的船方得渡海。

“不用,縮地千里便行。”

“???”

沒等謝憐反應過來,陣法突然就在他腳下催動起來。謝憐回頭一看,這才發現有個靈文殿的小神官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雙手結著法印,硃砂化作經緯,驅動著陣法。

糟,難道剛剛跟靈文連結神識的時候,他還另外找了人嗎?身為武神居然沒注意到這件事,謝憐覺得自己實在不太可取。

「既然殿下不是來辦公事的,還請一路走好。」
靈文切斷了靈識,對著正被陣法傳送走的謝憐溫聲道。




#

氣場完全不同了。

謝憐朝四周望去,那小神官確實將他送到黑水鬼蜮的島上,卻沒有絲毫鬼氣。他放出若邪四處探去,然而,什麼異常都沒有。

……都沒了?

若邪四處周旋了一陣,找不出任何邪氣,又纏回謝憐的手上。諒誰都沒想到黑水玄鬼最後還是回到了這裡,四周望去,發現這兒已經不若當初磣人,倒是處處萌發著生機。天色碎成流光灑落在林梢,若不是景色如常,幾乎沒有人會相信,這樣鐘靈毓秀的地方是曾經的鬼蜮。他憑著印象往湖水走去走去。好在他專業撿破爛幾百年,到處磕磕碰碰地記路特別能行,不一會兒就找到了位置。

寧靜的湖面如鏡,再無那些鐵牢,倒映出的幽冥水府如今遺世而獨立,像是被時光所遺落,兀自矗立著最後一口氣。

「打擾了啊……」
謝憐一腳踏進湖水,沒一眨眼的時間就到了幽冥水府前面。整個黑水鬼蜮就只剩當初這府上內頭還有微微的陰氣,謝憐直覺地覺得裡面有人。儘管沒人回應,他還是扣了扣門。

輕輕兩個聲響,門便自動開了。

黑水沉舟好整以暇地坐在椅上,而那椅子正是之前地師儀的屍體待的那一張。他穿著當初帶著銀紋飾底那樣的一襲黑衣,房內沒有任何光線射入,使得賀玄整個人隱沒在黑暗下,叫人看不清他現在的神情。

「你來了。」

賀玄單手撐著臉,像是在等人,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彷彿一汪死水。他看著來人,慢條斯理地拿起旁邊的一把劍,指向謝憐。

不知為何這幅模樣讓謝憐想到城隍。城隍古鏡中,山色翠屏風,風水地三官的孽愆,彼時異日豈是說忘能忘。

「那什麼,我只是個收破爛的……」
該死靈文剛剛匆匆地將他送來,沒跟他說找黑水做甚麼吃啊?雖然他們上次確實在這裡鬧得很了,不過現在自己有求於他,謝憐心想難道要不他去外面打兩條魚做個飯大家好好坐下來吃慢慢談嗎?

「確實是。」
賀玄點點頭,劍尖依舊指著謝憐。

「人往上走,成神;人往下走,成鬼。」
賀玄像是在對著謝憐說,又像是對著自己說。

「那當時,在銅爐山拒絕飛升的血雨探花,是鬼還是神?」

「那個,我也從銅爐山出來了,現在也只是一個收破爛的……」雖然自己沒死成,可能也沒達到成為絕的條件。謝憐還想說點甚麼,賀玄便把劍收回了。他以劍代鏡,儘管在黑暗中,微弱的塵光模糊地映出他的臉。

良久,賀玄將劍橫過後腦,然後將頭髮一縷一縷地剃下。

「殿下是神人無功,聖人無名。再也沒有黑水沉舟了。」
比起像是跟謝憐說,更像是在跟自己對話。劍光細碎成塵埃,像是將最後的死寂落定。髮為血之餘,而對鬼來說是聚積自己鬼氣的地方,簌簌剃去了頭髮後,鬼王的氣息幾乎散盡。賀玄本人沒有絲毫的留戀,一下子就褪去了所有的髮絲。

即便是散落的,這鬼王髮,仍然森羅著鬼氣森森,常人光是拿著,就足以迷惑神識。然而,謝憐不是常人。賀玄將一把髮絲交給了謝憐。鬼王的頭髮拿在手心,有股冰冰涼涼的感覺。

“殿下,帶著黑水的頭髮去半月國吧。”
靈文的神識突然傳入謝憐腦海,似乎已經知道了這邊的情況。謝憐往四處張望,後來才會過意來是靈文和賀玄有聯繫。

“靈文殿連鬼王都能通的?”

“畢竟他也曾經是地師啊。”

乍聽之下好像挺有道理的,可是現在上天庭不是在通緝黑水,這樣私通人犯不要緊的嗎?不過上天庭基本上已經改朝換代了,今是昨非終歸忘,搞不好沒有人想追討這筆陳年爛帳也說不定。謝憐看著剃去頭髮的賀玄。像是洗盡鉛華,鬼氣盡逝的王,看起來竟然和常人無異。

「那個,如果要吃飯的話,可以來我觀裡,青玄也常來這裡……」他不知道要怎麼說,但他覺得有些話一定要說。話還沒說完,謝憐腳下又出現了縮地千里的法陣。

“靈文你就不能先打聲招呼再……”
縮地千里這樣連續施放,總覺得哪裡不對。

“殿下不用擔心,相關支出會從你觀裡的功德換算扣抵的。”
像是感應到謝憐的顧慮,靈文補了這麼一句,然後傳送了大概的數額到他腦海。

看來,靈文殿的效率都點在花錢上了呢,謝憐心想。

隨著法陣驅動,謝憐看著賀玄的眼瞼微微闔動,面孔逐漸消失在面前,像是一幅正在褪色的畫。

#

日正晚西,暮光早生新月,稀疏的晨星正從天邊漸層。再來到半月,景色依舊,但也就如此了。沒有當初師青玄的風招呼,總覺得少了些什麼。黑水的頭髮在謝憐手上,彷彿有生命似的微微扭動,謝憐深深地吸了口氣。屬陰的夜推移,附近的遊魂受到髮上面鬼氣牽引,悠悠地匯聚著。

謝憐從沒想過自己會做這種引路人的工作。他走到小裴將軍當初豢養那些半月將領的地方,果不其然地看見那一襲樸素的黑道服,一個瘦瘦弱弱的人兒正等在那兒。現在上天庭地牢關押的妖魔鬼怪少了,半月也就不需要繼續幫忙看守,回到了這裡,繼續他未完的工作。

「靈文果真神通廣大啊。」謝憐笑笑,向著半月揮揮手。

「花將軍。」也許是浸染了時光,現在的半月看來頗有娟好靜秀之態。她還是喊了那習慣的稱呼,身旁幾隻蠍尾蛇親暱地蹭道謝憐身邊,艷紅的蛇信嘶嘶作響。半月國師一身皂黑,襯得膚若羊脂,更增添了幾分鬼炁。

裴宿現在以凡人之姿待在雨師那修練,恐怕還得好一段時間才能恢復。而半月一人在這安撫著積怨無數的半月將領,若是沒人來幫,恐怕又要待上幾百年歲。靈文說的一時多鳥,是指這個嗎?謝憐總覺得哪裡還參不透,不過無妨。

「擇日不如撞日,半月你可以幫我開個護法嗎?」眼看夜色將近,時辰搭配的正是時候。謝憐要以肉身為爐,煉化那些半月將領的怨氣,過程中自然不能被其他人打擾,否則陰陽二氣在體內衝撞,就是神官之體也無法招架。

「這個自然。」半月清秀的聲音微弱卻堅定。她思索了一陣後,一手捉住一隻蠍尾蛇,扣住蛇口的部分取出了毒液。身為一個「兇」,各種符文咒法雖不若他在做為國師時那樣正派,卻更為險厲,而正是現在的謝憐所需要的。

陣開八方,式從陰陽,半月將所有的法力灌注在這護法的陣內。不一會兒,天空盡染上夜幕,四方的靈能為凝,蒼穹之下竟彷彿一座大型陵寢。

「花將軍,在這陣內,半月國將進入永夜,還請……」半月說著說著,正要跪下答謝,謝憐一驚,連忙拉住她。

「都還沒開始呢,說實話,我也不太有把握。」這話不假。謝憐這八百年來承受的,看過的冤恨不少,他想起當時百劍穿心,雖然方式不同,但無異於是要重來一次這個過程。

只是,現在的他不同了。

現在的謝憐,有花城,有他那最忠誠的信徒,漂浪了年歲,終於不再是孤身一人。既不是天子,周身鬼氣的他也不能算是單純的神官了。是以他再也不是什麼,祇是他自己。謝憐輕輕將唇覆在手上的紅色緣結,覺得現在的自己確實可以處理得來。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件事。謝憐猶豫了下,儘管他和花城的關係已經是那樣和這樣,那麼羞恥的通靈口令他還是說不太出口。不過等等的術式並不是一時半刻就能結束的,為了避免對方因為自己晚歸擔心,他還是速速地開啟通靈,交代自己要在半月關處理一些瑣事,不待花城回應就逕自切斷了靈識。

然後,他席地而坐,在法陣的中央,在這曾經繁華的邊塞古國。他以黑水斷髮為引,用來加強半月的陣法,並用以做為吸引亡魂的牽引。然後自己以花城加身的鬼王之力,納入天界神官的至陽之體,做一場最虔誠的祭禱。

長夜未央,寂寞成殤;長夜如磬,妖邪如晦。隨著陣法驅動,長年徘徊於半月的將士冤魂都受到吸引,若不知箇中緣由,不免令人聯想到百鬼夜行。由於將士都是因戰而死,含怒且瞋,光是遠望就能讓人顫慄。

然而謝憐經歷的戰事不會比他們少,他看著那些蜂擁而至的的亡魂,大喝一聲,將純陽之氣吐出做網,以若邪做綁,將鬼魂的怨氣與自己束縛起來,如入蛹的蛾蝶,等待破繭。他並不打算溫習百劍穿心的過程,只是盼一個清明。

“痛,好痛啊啊啊啊啊。"不知是哪個半月將領傳到他腦內的神識。

"殺光他們"帶著怒氣的低吼,像是要撼動天地。

"去死,所有人都去死"源源不絕地咒恨幽幽,是將要化為厲鬼的前兆。

亡魂的意識源源不絕地湧入謝憐腦海,臨死之際的情緒越強烈,執念也就越兇狠。謝憐透過那些亡靈,看見了陣前一晚,一杯酌酒燃的身體比血更熾熱。縱然半月國主天威煌煌,神武洸洸,將士拜謝了高堂,都做了萬一的準備,就是在國破之際以炸藥屠殺永安國民。沙場涼薄歌裡說,當將士還在醞釀著殺意,一道驚雷鼓,半月國關突然被開啟,永安士兵盡入,殺的是雷厲風轍。眾人將矛頭指向國師半月,從此懷恨千古悠悠。

有些事情,確實是不能用說理來說的清呢。謝憐苦笑,緩緩地吸收那些意識。

曾經,天京在君吾的管轄下,所有飛升的神官都會經過他的接引。謝憐自己三升兩貶,對於飛仙一事反倒茫然了。所謂鬼神之事,到底還是人間對雲泥做高下之分,然而對謝憐而言,他們本質並無好壞之別。然而,飛升與否,到底是由誰來決定的呢?

謝憐深深地吐納著氣息,自丹田而行至三交,自渾沌初始而至天地水,四肢百骸匯聚著天官的氣息。天清地濁,天動地靜,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他的氣息和花城的鬼氣在體內交織,神氣之清和敗血之濁匯聚成了一鼎煉丹爐,彷彿將要問鼎天下。

「來吧。」謝憐身為太子,何須問鼎,這作法自然是符合自己身分的。

他將自己的情緒降至如古井般波瀾不起。將領們的怨氣再兇,也不過像是一道清風,吹做漣漪又終歸寧靜。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將體內的神官之氣幾於謝憐三次飛升後領悟的道。

冷凝了怨氣後謝憐起身,提起了劍向天指去,不一會兒刀光劍影爍爍,隨著將士的怨氣起舞。此一行為又驅使鬼氣扶搖直上,亂如飛絮,翩若驚鴻。此動靜之間,陰陽之勢,逐漸在謝憐的體內渾沌,彷彿天地初始,渾然一體。

永夜之下,時間顯得失去意義。擔任護法的半月額間汗水微沁,他看著謝憐作法,似懂非懂地景仰之情油然而生。他看謝憐既不是痛苦,也不是歡愉,既狂且狷。周身一股執念比惡鬼更為深沉,比神祉更為清明,現在的謝憐導引著陰魂如天漢回西流,縱橫明月光,像是能超渡這片土地上的一切冤孽。

靜若處子,動如脫兔。睽違了八百年的太子悅神,只是這次悅的不是神,而是那層次之上之事物。

且不知其名,只能強名曰道。

「花將軍……」她喃喃地換了聲,恨不得將此情此景深深地烙在腦海。

"我,要拯救蒼生。"

這是她的,也是他的,最初始也最純粹的願望。而此時此刻,願力堪比業力,既無上下之分,也無強弱之別,震盪出光輝肅肅雍雍。半月的修為只達"兇"的境界,在此景下並不能支持多久。隨著自己灌注在陣法的力量逐漸枯竭,半月的神識也模糊起來。在意識謝落之前,她看著那玉面武神溫柔眉眼,明公正氣,周身光華締交翩翩,儐從奕奕,飄然如仙樂……


#

半月關一事後,由於鬼市不在天界的管轄,靈文便沒有再開縮地千里。謝憐從懷中掏出了玲瓏骰,一擲,竟是個六,運好的讓他驚了下。

等到謝憐回來,已經是個十數天的事了。雖然得了半月國師的幫助,但那些累世的冤魂果然和靈文說的那樣,綿綿無絕。總之也算是好在靈文安排了多次的縮地千里,否則他一定又要回來的更晚了。謝憐一骰過後,人就出現在鬼市內。

然而,鬼市和他上次看的樣子大大的不同了。滿城飛花共春妍,翩翩銀蝶相逐間。些許花蝶相互萎凋於地,使得謝憐的每一步都踏在碎瓊亂玉上,清香撲鼻,芳菲葳蕤了千里,不似鬼城,更若桃源。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自從謝憐和花城一同住在鬼市之後,每當接到信徒的祈願或是因故外出久了的時候,只要花城一想他,就會在鬼市開上一輪花。要再不見,就再開上一番,直到見著人為止。鬼王來思,落英霏霏,美則美矣,但是看在謝憐眼裡,又是另一番滋味。

謝憐當初用通靈只跟花城說是去處理一下身為神官的任務,沒想到一個蹉跎就是十數日,看著花開滿城,阡陌巷里,只能說……

「哥哥,怎麼去了這麼久?」似乎得知謝憐要回來了,一個長身玉立的眇眼男子等在鬼市外,撐著臉挑眉,望向謝憐。他偏著頭,雖是微微地笑著,卻讓謝憐忍不住心底沒氣。

「總之就是一點事情……」君子于役,本來就不知其期,何況他是太子。不過眼下四周都是來湊熱鬧的眾小鬼,他也不想在這時說些什麼。

「大伯公、大伯公終於回來了。」不知哪來的小鬼突然嚷嚷起來,高興得像是自己親家來訪。

「唉呦大…謝道長喔,你不知道這些日城主……」一個小鬼正想說些什麼,突然又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瑟了一下,訥訥不敢言。

謝憐乾笑幾聲,加快了腳程,小跑到花城旁邊。說實話,這幾日沒見,他也確實想念花城想得很了。

「三郎……」也不顧還有人看著,謝憐直接撲上花城懷裡,而後者很快就雙手環住了對方。滿市落英繽紛猶不若這一雙瓊林玉樹,相互照映,深深於庭,倒讓這鬼市平添一股仙靈之氣。

「……殿下,你這是做什麼呢?」縱然懷裡暖玉生香,花城聲音卻慄冽起來。他很少會這樣對謝憐說話,但是過往的記憶讓他遏止不住情緒。謝憐這次所作所為他可就打探到了,本來他要聽聞便要跟著去了的,想不到謝憐早一步擲了玲瓏骰子回來了。

「我總也是要走出來的,在哪裡跌倒就要在哪裡站起來啊。」謝憐自然知道花城的顧慮,只是眼下想著對方緊了,也僅大略上地交代了這數日的總總。當他告訴花城那時煉化丹藥的事時,目若朗星,面如冠玉,彷彿仗劍執花、神武悅神初始那樣風華絕代。饒是花城也看愣了眼,兒時初見那金枝玉葉的貴人感動銳利地刺上他心頭。

「殿下啊……」一聲嘆息,帶著萬千寵綏。花城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怎麼也不比在他懷裡的謝憐重要。他緊緊地將謝憐摟在懷中,一雙銀護腕橫在謝憐身後如一道圍城,力氣大的彷彿要將對方埋入自己骨肉似的。

「三郎……咳,這個,你來看看,給你的。」謝憐聲音溫潤如玉,拿出揣在懷中裝著丹藥的小匣子。看花城的樣子,想必是也知道是怎樣的東西。

「哥哥好生分啊,出了遠門,也不帶上我。」花城總還有些放不下心,溫柔的眼光中有著一絲怨懟。被這樣看著,謝憐乾笑了聲,他決定當沒發現這回事,逕自將那個小匣子打開。

匣子裡面是一顆隱著光,看似夜明珠的丹藥。那是他以自身為爐練成的,說是丹藥,畢竟神官跟鬼的體質有著根本上的不同,謝憐其實也沒有特別把握是不是真的有用。

上次他送了花城生辰禮,結果還真不愧是他這瘟神選的,那長命鎖鬧了一陣不說,最後還是花城給親手炸碎了的。不過,這次是靈文給他選的,第一文官那日理萬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總不會再發生那種慘案了吧?可這畢竟是用他自個兒的身體煉的,他細想自己的運勢,到底怎麼也……謝憐想想還是速速收了匣子,卻被花城早一步扣著手腕。

「怎麼了哥哥,這不是給我的嗎?」花城依舊笑瞇瞇地,手上的力道卻加重了幾分。不重不輕,卻隱隱地傳出一股無法令人抗拒的執念。

「那個,站著說話腰疼啊,哈哈哈……」謝憐一顆心還是有些懸著,到底是沒有底氣,以致匣子打開的時候手抖了下,一股悽悽鬼氣竄出,陰陰變色,慘慘無光,惹得附近的小鬼都往這探過頭來。謝憐可不想在這事上惹些事端,而花城也是。花城立刻環伺了下眼刀,冽得那些剛探出頭來的小鬼們馬上又縮了回去。

千燈觀內,門咿呀一聲開起又關上。

「三、三郎你聽我說……」話還哽在喉頭,花城就單手扣著謝憐的手,另一手扣在膝蓋窩上,直接將人抱起,疾步走踏入千燈觀內。

謝憐還不明所以,人就被放躺在榻上。怕他磕著頭,花城以手做枕,先一步撐在下方。他居高臨下,不發一語地脫去謝憐的衣服。

「三郎……」謝憐還看不透花城現在的神情,花城手腳俐落,他自知阻止不了,只是下意識去遮住裸露出的身體。那個雖然他們這個跟那個也都做了,但是面對花城,還是本能性地感到羞赧。

花城脫了謝憐衣服,將他整個人整個翻了遍。確認謝憐身上沒有傷痕後,才又頭深深地埋在謝憐胸前,雙手緊緊地環抱住他。

「哥哥……你突然走這幾日,可叫我好生擔心。」花城的聲音悶在謝憐胸前,有點惱怒,又有些無奈成分在。自從花城化蝶消逝又歸來後,像是怕對方再離開自己似的,謝憐總是對花城的要求百依百順,這會兒從的多了,花城偶爾也會像這樣對他撒滯殢。

「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能看到血雨探花這幅樣子的,也只有自己了吧。謝憐輕輕撫著花城的頭髮,像是在梳理對方的思緒。

「那東西,是誰教你煉的?」花城抬起頭來,眼神直勾勾地看著謝憐,三分認真七分成瞋。

呃……總不好出賣靈文吧?要給他知道,不知道會不會一把火燒了靈文廟,然後整個上天庭的公文系統整個大亂起來。不過是花城問的,他也不想隱瞞什麼。才剛要出聲,只見花城不知道什麼時候摸走了那個小匣子,將那個丹藥拿出來把玩。

「確實是好東西,可是我不要叫哥哥委屈。」花城這百多年來見多識廣,多少珍寶沒有見過。能讓他出聲稱讚的,那確實是不簡單的東西了。

「不委屈的,三郎。」謝憐溫聲低語,聲音恰巧只能讓對方聽見。

那丹藥外頭是一層悽悽鬼氣,內裡是凜凜神官之氣,結合了陰陽,非但不衝突,反而隱隱透著純粹的力量。只要是有點修為的人都能看出這是不是等閒之物。而花城識多見廣,不用謝憐解釋,自然一眼就知道是什麼東西。

謝憐帶著丹藥過來,是懷著什麼心思,花城怎麼可能不知。只是知道這東西得來不易,他不願見自己那金枝玉葉的貴人犯險,側了臉,在謝憐耳邊輕聲說道:

「哥哥莫是忘了自己答應的話嗎?」花城指的是不再以身犯險這事。

「呃,這個嘛……」謝憐乾笑幾聲。倒也說不上犯險,他知道花城只是捨不得他自己一個人來罷了。只是,有些事情,他必須要能自己對抗,才能過得去自己心中的魔障。更何況,他現在有著這世上最忠實的信徒,他相信絕對是足夠應付的,本質的神官之體能力當然不像一般尋常神官,說是真正的神也不為過。

「該罰。」花城倒沒管他心中彎彎繞繞,微微一挑眉。他的氣息吐在謝憐耳畔,後者一陣麻癢,忍不住縮了下。

「是、是該罰。那三郎想怎麼罰?」畢竟這事自己沒跟花城討論過,就擅作主張地過去,他其實也有點覺得自己不好,因此想盡可能地安撫花城的情緒。只是這調情來得突然,謝憐的身子幾不可見地顫抖了下。

「哥哥一定是仗著自己有帶法寶才這麼得瑟,這回得扣在我手中。」花城一個眼神,謝憐便知指的是那綾若邪。謝憐不知花城怎麼突然提的若邪,不過要是能讓花城解解氣,押給他也不是什麼壞事。

「行。」謝憐答的乾脆,並直接奉上了若邪。那白綾若邪一聽要抵給花城,直接胳膊外彎地纏上花城手上,讓謝憐忍俊不禁。而同時,他也聽見花城輕聲地笑了出來,在耳邊。謝憐鬆了口氣,又摸摸懷中花城的頭髮。那頭髮已經讓他揉散了,索性解開髮髻,讓那一頭黑髮斜斜地掛成一簾慵懶的氣質。

「哥哥既然急著還我法力,莫要辜負了心意,不如讓他更效率些。」丹藥被花城拿在手上把玩,然後放在床頭前。

「這是還要看時辰服用的嗎?」對於丹藥,謝憐還是有些概念,像這種幫助修煉的,服用者通常會找塊福地,在良辰使用能使效力更加。但是具體而言是怎麼做,謝憐就不清楚了。他修煉的門派並沒有使用這類的東西,相關的情形也不過是聽說。

「是缺了藥引。」花城挑起一邊的眉,又在謝憐耳垂上掛著紅珊瑚珠的地方舔舐著。水聲在耳邊迴盪,猗猗靡靡,風度狹亵。

藥引……?靈文沒說過啊?這時候也不好通靈去問。花城低伏在自己身上,體溫傳來的悸動讓謝憐的思考開始遲緩起來。

「三郎知道?」謝憐低低地問了聲,畢竟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讓花城恢復法力,若有更好的方法,他不介意再多費一道工。

「你。」花城將一隻手指按在謝憐胸前戒指內,指尖抵在胸膛上,語氣曖昧不明。

「哥哥的童子身交付給我了,原來的修煉方式也不管用了吧?現下,倒是有個雙全法……」手指往那面上重瓣探去,游移了一陣,像是描繪著那緋紅的形狀。花城慎重地吻上那唇,如銀蝶探花,沿著唇瓣慢慢地舔舐著。

「等等,三郎,你不會是要說……」感覺到花城的手在自己身上不安分地撫摸著,謝憐愣了一會,突然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畢竟也活過八百多年了,這法子他不是沒聽說過,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實行。

雙修。

上天庭的神官是不用這種方式的,通常只有妖鬼才會選擇這種修練方法,而且通常是助益單方面而已,像是溫柔鄉那樣單方面吞食對方的精氣。要能真正達到雙方皆有修練的,少之又少,以至於真正的雙修一度被認為是不存在的。但是花城身為鬼王,要是從哪裡知道了這種方式,也不是不可能。

謝憐瞬地刷紅了臉,本能地感到羞恥,推搡著花城的胸口輕聲說不要。

「哥哥莫是害羞了?」花城明知故問,在謝憐還在推託的時候,用膝蓋抵住了對方胯下,羞的謝憐那雙腿是張也不是,闔也不是。赤裸的下身被褲子的布料摩娑,謝憐胯下那物不一會兒就有了抬頭的跡象,赧的他好生情動。

「三郎……」

「嗯?」花城的眼角已經隱隱發紅,在稜角分明的臉上顯得既危險又冶豔,襯得那精緻的臉龐妖氣橫生。

「我……」謝憐嚥了嚥口水,一股火辣的熱感從喉間蔓起,燥的像火燒。

「我有點渴……」大概是因為緊張,謝憐說起話來開始顛三倒四,倒是惹得花城一陣輕笑。花城聽聞他這樣說後,整個人覆上謝憐赤裸的身上,雙手捧著他臉頰親吻起來。他吻得狠,軟舌不等謝憐反應過來,就逕直敲開牙齒,直探那溫暖的口腔。

「嗚……」謝憐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吻的這麼強烈,他越是大口喘息,花城就愈是趁著隙更探往深處,彼此的津液盡數往謝憐口中去。後來實在是受不了,氣息紊亂的彷彿將溺,他輕輕推著對方的胸膛,表示自己快不行。花城也不為難他,知道對方底線,稍稍退後了點,又湊上來舔舐著對方的唇瓣,像是依依不捨。

「哥哥,還渴嗎?」分開的時候,一糸銀絲牽扯著彼此,終究因為距離緣故斷在花城嘴角。花城舔了下自己的下嘴唇,一抹水光艷的人心悸。那一抹瀲灩不知那裡讓謝憐鬼迷心竅起來,他仰起身,探出軟舌向花城剛剛舔過的地方又舔上去。儘管只是輕輕地一下,饒是難得的主動讓花城受寵若驚一番,隨即又覆上對方的唇。這次不若剛剛的衝動,倒是軟舌纏綿,唇齒依依,彼此的氣息都紊亂著。

花城的衣服已經被謝憐扯得有點凌亂,他覺得礙事,索性往側邊一扯,露出半片膚白若雪的胸膛。像是上好的羊脂玉精雕細琢的身體,線條紋理分明,儘管不是第一次,也讓謝連看了出神,忍不住用手去觸碰。

「三郎,你是不是,又壯了些啊?」自從花城化蝶歸來,除了陪謝憐練字外,平日就是在練刀。這會兒舞了好些時日的刀,身子又更精實些,遒勁如松,身為武神的謝憐自是看了愛不釋手,總要摸上兩把的。

「哥哥要是喜歡,三郎連心都可以挖給你。」花城耍花槍起來倒是自在,笑瞇瞇地將謝憐撫摸自己的手按在左胸上。鬼是沒有心跳的,但是謝憐很是很明顯地感受到,裡面有什麼東西因為自己而鼓動。他倆的手上的紅線因為這樣的動作交疊,像是為彼此的命運作繡。明明是在弄玉偷香,而花城卻牽起謝憐的手,明肅禮敬,在上頭的紅色緣結上慎重地吻下。

無須言語,謝憐自然知道花城那行為說的是什麼。

"我永遠是你最忠誠的信徒。"

謝憐楞了下,霎時間羞得別過臉,太子玉面酡紅的像是冰種飄花,只得眄了花城一眼。明明是欲行人倫,行的卻是君臣之禮,他何嘗不知自己在對方心裡的地位。謝憐將花城身上僅僅掛著的上衣扯下,暗允他可以繼續。被戀人這樣撩撥,謝憐的身體確實已被對方弄得躁動不已,一手勾著花城的腰,將對方拉近自己。

「哥哥莫急,三郎必定好生待你。」花城就連說起情話也是帶著敬重之意。這尊他膜拜了八百年的神明,終於屬意他一人,要他如何不珍重。他吻住了謝憐正凝噎聲音的喉結,而後者被這樣刺激後,也不再忍耐,舒服的呻吟斷斷續續地傳出。

「三郎啊……嗯……」饒是耐不住羞,謝憐隻手遮著眼,另一手按住正在吻著自己喉間的花城。髮絲傳來的觸感麻癢的他越發動心,散落的青絲如帳,覆在自己身上,他有種整個人正在被花城吞食的錯覺。

可能不是錯覺。花城的舔舐從頸間慢慢下移,在那玉枝般的鎖骨來回,像是淺嘗,然後又像不饜足似的,又重重地吮了幾口。沒多久,就弄成一幅奼紫嫣紅,像是將傾未傾的一江春色。

「你…啊、別鬧……」原先謝憐還勉強能耐住,但隨著花城的動作逐漸下移,直直地舔弄胸前那紅玉,他覺得自己再也克制不住。如果是痛,他倒是能忍,但如果是欲望又是一回事了。謝憐守了八百年的童子身,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會被另一個男人這樣逗引,饒是他跟花城作了幾回情事都無法適應。這會兒受到謝憐反應的鼓舞,花城一手輕攏慢撚,指尖或疾或徐地揉捻著。另一處就著口,吸吮過後更加惡意地用著牙去磨,既痛且歡的麻癢讓謝憐忍不住輕喘氣來。

「別…啊…三郎…嗯嗚……」謝憐忍不住低吟討饒,身體哆嗦著,被碰觸的地方都打顫起來。花城聽他告饒,仍是執著了許久,讓那胸口兩點珠圓玉潤,輕薄一層水光,這才捨得放開。

「都聽哥哥的。」花城雖然笑著,動作一點也不含糊。他隻手撐起謝憐的膝蓋窩,然後讓那雙腿如蓮般為自己綻開。不若自己的蒼白,謝憐的身上的肌膚已經染上霞色的漸層,血氣都在底下脈動,蓄積到下身。

謝憐那裡已經進入了狀態,透紅的莖柱像是水頭長的血玉髓,霖霪晶瑩。私處被迫展示在戀人面前,謝憐忍不住呻吟出聲。他自是知道遮也沒用,索性自暴自棄地更將腿張開,將下方一切都曝露給花城。花城也看迷了眼,秋水明眸的眇眼含睇,像是能撩火似的,看著謝憐那物更加精神了。

「哥哥,別怕。」花城雖然強勢,但到底對謝憐溫柔。他低聲安慰道,謝憐知道花城要辦正事了,忍不住去抓著床褥,減緩自己的緊張。

花城取出了那丹藥,置於手心上,暗暗催動著法力溫熱著。那丹藥受了法力驅使,居然逐漸液化起來,溫潤如膏,還透著些許暗香浮動。

「等、等等,三郎,你要做什麼?唔……」謝憐看著那丹藥化做液態,吸收了鬼王的法力,呈現奼女般的嫣紅。濕滑的膏藥被花城沾在手上,一指探入謝憐後庭。

「殿下,信我。」像是感受到謝憐的顧慮,花城手上的動作放緩了些,僅僅插入一截手指,便開始繞著穴口打轉。

「不是、那個,怎麼這樣用…呃…你、你等等。」穴口被侵犯的感覺太明顯,謝憐並不能好好地將一個句子說完。既麻且癢,還有些微帶著羞恥的疼痛。花城的手是使慣了刀的,上頭練了一層薄薄的繭,磨的謝憐無端升火,忍不住扭著腰,反而更加焚身。

「就是這樣用的。殿下,信我。」花城又重複了一次,儘管還是那樣笑吟吟的,謝憐卻也感覺的到他氣息逐漸不穩起來,像是極力抑制住興奮。他想起銅爐初開那次,當時花城也是這樣竭力地壓抑自己。過去的記憶讓他帶著些許不捨,下意識地吻住對方。彼此的吐息交纏在口間,在嘴角流洩幾許銀絲,光澤如星。

花城回應著那十足動情的吻,手上的動作雖輕,卻沒停下,像是沾著胭脂似地。手指勾勒那處的形狀,探花似地旖旎艷麗起來。他仔細地將穴口的皺褶逐漸拓展開來,薄薄地沾染一層膏藥。

謝憐沒想到那藥居然要這樣用,不免緊張起來,後面那事也收縮得緊,絞著花城的手指不放。花城知道謝憐緊張很了,方移下身,用口去輕啜那正挺立的玉柱。先是輕啜,而後像是嘗到了甜頭,往下整個吐納起來。

「三郎!」溫熱口腔包覆自己的瞬間,謝憐失聲喚道,腦袋片霎空白了起來。他不知道花城今天怎麼突然下了嘴,用這種方式服侍自己。他不是不曾知道有人會這樣玩兒,卻從沒嘗過這樣的滋味。才正要掙扎起來,胯骨就被對方牢牢扣住,絲毫不給他退開的機會。而這半霎的空檔,就讓花城趁了隙,將整隻手指探入謝憐的甬道內。

「嗚呃……」謝憐當下有種想踢開花城的衝動,又捨不得,氣血紊亂的像是要沸渡劫前夕。他勉強抬起頭來,一抬頭就看著花城正在吞吐自己的事物,濕濡的透色水光淫靡妖穢,光是一眼就讓他覺得自己這會兒要死,只得別過頭去,閉著眼不敢去看。然而,五感中封了一感,其他的感受就更加明顯。花城溫熱的舌頭纏繞在柱身上來回舔過,又逐漸往下舔到囊袋的部分,輕輕啜著一邊不肯放,偶爾施力吮著,鬧的謝憐靜也不是,動也不是,只是死死抓著床褥,指節都泛了白。

「哥哥,舒服嗎?」因為還含著那陽物,花城的聲音有些含糊,沉的讓人心悸。

「你、你不要問……嗚……」花城一時興起,朝著頭冠重重吸吮著。謝憐面皮薄的透血,前後夾攻下他根本沒有多餘餘裕去思考,只是眼皮不住翕動,水氣涳濛成一股空靈,絳唇一張一闔,蕩漾如離水的魚一般。

「那便是舒服了。」花城低低笑著,然後將手指又多加入了一隻。他已經將丹藥盡數塗抹在謝憐的腸道內,潤澤的水聲光是聽著就能讓人情動,更何況是當事的兩人。兩隻手指在謝憐體內抽插,模擬交媾的動作,又張闔著拓寬,無非是風雨欲來。

謝憐被逼得狠了,索性支起身,直接扯下花城的褲子。他外褲連同亵褲一同扯下,底下昂揚的事物就直接勃發出來,外貌猙獰的讓人無端生懼怖。他是知道那花城物事的厲害,也不敢真的直接來。但也知道花城確實忍耐的很,同是男人的他自然知道那如何難耐,他不忍見得花城再忍,只好也朝自己後穴探入手指。

「殿下啊……」花城倒吸了一口氣,知道是那丹藥開始起效力,饒是身下那人清水芙蓉也逐漸浸染春色,卻沒想到效力如此之強。他暗暗地吐納幾口,凝滯了須臾,好忍下幾乎壓抑不住的血氣。沒料想到謝憐會主動自己一起拓展起來,掩不住面上詫異,沒一會又恢復了神色,只是眼神暗沉的多,帶著謝憐的手指同自己的在他後穴做妖。興風作浪的同時他俯瞰著謝憐因為羞赧而緋紅的面頰,油然升起一股愛憐,一手去撥開那已經汗濕的額髮。

「三郎……」謝憐的聲音有些怯生,像是束手無策地看著花城,眉宇間盡是茫然。花城只是在他額間輕輕一吻,像是在安慰:

「再忍忍,哥哥。」花城捨不得自己那金枝玉葉的貴人傷著,疼惜和蹂躪對方的慾望同時拉鋸著,最後猶是按捺自己想要直接插入的慾望。他忍的一身瓷白的肌膚都玓瓅薄汗,又就著那濕滑的甬道好一陣開拓。

謝憐卻早就被撩的好生難受,但不好意思要對方直接進入自己,只是用另一手去抓著花城的昂揚,虛虛地套弄著。那廝確實脹得很了,周身紫赯,光是觸碰就傳來一股熱燙,燒得他身子本能性地綿軟起來,像是要準備承歡。

「哥哥,放鬆些。」花城知道謝憐那處已經溫潤軟糯,就差正主兒進入了。他扶著自己已然熾熱的慾根,一點一點地捅入穴口。

「嗯啊……」半是疼的,半是爽的。但謝憐不想要花城停下,只好扼著喉間,讓洩出的呻吟聽起來不是那麼痛苦。

「哥哥……」像是安撫似地,花城輕吻著對方的額髮,嗅著上頭的馥香氣息,那股輕淺若蘭的幽香,使得他的呼吸貪婪起來。翕闔著的關口並沒有多難進入,饒是謝憐的身心都託付予他的緣故。隨著熱楔一吋吋釘入,謝憐也開始按耐不住,連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腰肢開始扭動起來。

身下壓制的人兒如一江春水蕩漾,花城的自制力也逐漸褪去,便由著孟浪宣淫起來,彼此的下身纏綿悱惻。為了方便動作,花城雙手扣著謝憐的胯骨,先是緩緩地讓對方適應自己,而後逐漸恣意起來。

「三郎、你…嗚…啊…別啊……」隨著花城的動作逐漸加快,莫大的刺激讓謝憐的呻吟都帶點委屈似的,像是雨打梨花。花城先是純粹的進出著,像是要烙平謝憐腸道內的皺褶,看對方漸漸得了趣,就間或朝著謝憐陽心的地方頂撞。

「三…郎、哈啊…啊……」謝憐扭著頭,焚身的熱燙幾乎讓他不能思考,只能緊緊抓著花城上臂,像是將溺的人攀住浮木。辰勾在他眼尾晦朔不明,襯的一雙美目揚玉,平添我見猶憐,花城一時沒能忍著,就欺上身去吻他眼角,耳鬢廝磨著。

「哥哥……」低沉嗓音共鳴著肺腑,花城的呼吸聲開始帶著喘息,幾乎要把持不住。他看著謝憐挺立的玉莖蹭在自己小腹上,濕濡一汪水色,將透半透的靡靡氣息譬如潤下。他知道謝憐那處已經吐出了許多水澤,再下去怕是要迸發出來,遂以法力驅使謝憐方才扣在自己手邊的若邪,讓細軟的白綾由根基處做縛,硬生生地扼住關口不肯讓對方將去。

「三、三郎!?」謝憐沒想到花城跟他要若邪居然是要這樣玩兒,忍不住一聲驚呼。他想用自己的法力驅使若邪莫要這樣做妖,但那倒戈的法寶根本裝死起來,完全不給他任何回應。

「哥哥,這回是在修練,可不許先走。」饒是花城才能在此時還有餘力調笑,不過這雙修之法,本就是講究雙方的協調性,自然由不得一方先到。但眼下花城也沒有多餘精神去解釋,逕直身體力行起來。

「嗚…三郎莫要…我、我要……」後頭的字句謝憐實在羞的說不出口。他現下哪能想到這一層,只知道花城越發折磨人,像是委屈了,連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

「哥哥……儘管交予我便是。」花城的聲音低的讓人心悸,他的手先是扣著謝憐胯骨,然後突然扶住他的腰,一個使力就讓謝憐從躺臥坐起。突然的姿勢變換太刺激甬道,謝憐有一瞬間腦海都是空白的。他一回神就發現自己整個人掛在花城身上,而身下花城的動作逐漸粗暴起來,每一次的抽插都正好抵在陽心上。

「嗚呃、三、郎……啊……你不要鬧……」謝憐幾乎以為自己要被撐破,無奈此刻四肢綿軟,使不上力,只能由得對方興風作浪。

這陌生的姿勢讓謝憐緊張起來,內壁隨著心跳一縮一放,反而讓腸道內的感官更刺激。謝憐只得雙手攀在花城身上,好穩住身子。

「這可是在辦正事,哥哥怎麼這麼說三郎。」花城挑起一邊眉,似笑非笑地在謝憐朱色重瓣又啄了一口。

「嗚呃……」謝憐呻吟開始有些啞然,身體彷彿不是自己的。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起什麼變化,似乎不全是因為情事緣故。他用力地眨了下眼,把那一雙翦水秋瞳的透亮都掃下。

「三郎……?」他看著花城那樣的自信和意氣風發,一想到那緣由只為了自己,光是看著就讓謝憐悸動不已。而且,花城周身的鬼氣似乎起了一點變化。一股非神非鬼的混沌氣息在他身上繚繞,一如裊裊香煙,而他正是被供奉的鬼神。

謝憐還正想問什麼,花城一個深頂又把他拖回慾海。

「哥哥居然分神,莫要怪三郎疼愛的不夠?」花城半瞇著的眼開始晦暝起來,似瞋非瞋,透著純粹的慾望氣息。

要糟,謝憐心想。男人在這事上經不得尋釁的,更何況是執著了自己許久的男人。

花城那物事受了刺激,平白又脹大一輪,幾乎將腸道皺摺都撐平。他的挺動越發暴虐起來,每每都撞擊在陽心上,然後往不曾進入的深處搗去。若說花城之前還顧慮謝憐少經人事,現在就是任意妄為起了,每一次的動作都如風馳電掣。

「三……三、郎哥、哥……嗚呃、饒……」沒被這麼兇殘對待過的謝憐,眼角含翠,一江秋水撲蔌蔌地落了下,點滴打在花城胸膛上。他想告饒,然而聲咺無音,只能像細流那樣低聲嗚咽。平常好生的一雙劍眉成了八字,寫著欲仙欲死。花城這會兒是放開來弄,他雙手掐著謝憐的腰,將人高高提起,又重重地向下楔入。

「哥哥……當真銷魂……」花城一隻眼凝睇著謝憐,聲音彷彿做繭,如咒枷似地禁錮謝憐的思考。而謝憐早已一身霢霂,涔涔欲滴,青絲和對方的黑髮纏繞成結,像盤了一襲雲髻,織了緣結成網。

猶是半炷香過後,花城才解開若邪,又幾次重重搗弄後,才捨得跟著謝憐一起釋放出來。他陽根還契合在謝憐體內,元陽如劫一波波盡渡其中,撐的謝憐既羞且歡,緊閉著雙眼感受。

「哥哥?」花城輕喚了謝憐幾聲,怕是他失去了意識。好在武神的身子底子不錯,不一會兒就回過神,悠悠自得地將頭埋在花城胸膛中。

「……就知道折磨了。」這語句說的綿軟,倒也毫無責怪之意。情事過後,謝憐癱軟在花城懷裡。花城笑吟吟地睇著他,將人又重放躺在榻上。謝憐這時才有餘力仔細看著花城,發現他周身的鬼氣確實改變了。

就連自己的也是,本應該清明的神官氣息,現在反而渾沌不明。像是當初花城替他爆了咒枷那回,全身盈滿著大量借來的法力,卻沒有這麼難受,且似乎和花城身上的法力共振起來。他勉強探出一隻手去牽花城,重疊的緣結明明只是絲線,卻像玉石般瓏璁作響,似乎和體內深處的魂魄琮琤共鳴起來。

他這下才確認花城說的是真,不是尋著玩的。論誰都能看出他倆的本質間開始出現變化,吉凶未卜。

「三郎……我覺得身體變得好奇怪……」慵懶的聲音從謝憐喉間傳出,過分的力量反而癱瘓了肢體,連指尖都支不起力。他整個人癱軟著,只剩下吐息還能如常。他一身情慾氣息彷若瓊漿玉露,沾巾未滿人先醉。

「哥哥莫怕,一會兒習慣之後便好。」花城一隻眼明滅不定,拿著手巾去給謝憐擦身。他將謝憐摟在懷裡,貪婪地呼吸起來。

「三郎,你說,我們會不會就這樣成魔。」既妖且邪的修練方式,卻讓他整個人心甘情願起來。謝憐現在完全不想再去想其他花城以外的物事,深深地墮入執念之中。

「那也無妨,我永遠都會在殿下身旁,信我。」花城淺淺地笑著,手指抵在謝憐銀鍊上掛著的戒指內。

一念成仙,一念逢魔。若得伊人,死生何妨。


靈文殿後旁有個偏房,是給靈文在辦理不完公文時稍作休息用的,權屬他本人的私殿。一般人很難能進到這裡,除了……
「白錦,你聽到了嗎?」靈文在案上沏了一壺茶,似乎是安神用的。他正對著一件衣服說話,語氣淡然地像是在談公事。他將另一個神官暗自給他的通靈內容分與白錦知悉,也不管那件錦衣仙到底有沒有在聽。

「前些日子,我教給殿下的法子似乎有用呢……」溫潤的茶湯在喉間只剩下苦澀,他將錦衣仙掛起,而那件妖物,似乎有好一些時日沒有被穿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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