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印象空間後,路菲爾似乎好了一點,但也只有一點。我將他塞在包裡,他小聲咕噥了幾句,仔細聽才聽得出他說想回家。路菲爾很少說出這麼喪氣的話,我輕聲答應了他,幫他喬了一個舒服窩著的位置。
時間還早,顧慮到路菲爾現在的情況,我匆匆地跟素羽和小駿道別後離去。我雙手緊緊地扶著包,想讓路菲爾待的舒適點。
「這是怎麼回事?」我在地鐵車上找了位置坐下,輕聲地問路菲爾。
「咕、吾、吾也不清楚。也許只要休息一下就好吧?」很少見地,路菲爾似乎也在狀況外,聲音有點空洞,聽起來是有點哮喘。但是我們明明今天去的是印象空間的淺層,那個地方我們去了無數次,怎樣也不該會有意外的。
不過,印象空間本身就是個危險的地方,說不定出現了什麼我們都沒注意到的異變?我想著看到的那些奇怪的陰影殘肢,整理一下思緒才發現,那些陰影的樣子很不對勁。不是我看過的那些,是很陌生的樣子。那些陰影好像,好像戴著面具?我記得在印象空間遇到的陰影很少這樣的,通常是在遊蕩狀態才會戴著面具,顯露本相的時候很少還有的。
但那邊的陰影很多都戴著面具,而戴著的都是相似款式的面具。面具上面似乎有標示羅馬數字?我看的不是很清楚,沒辦法確定。
是那種讓人看了就不舒服的面具。不是我跟其他人覺醒時,臉上出現的那種僅僅遮住眼睛的面具,是一種毫無表情地覆蓋整張臉的面具。
我在車上沒有目的的划著手機,突然收到了一封沒有屬名的簡訊:
“我想盡速見您一面,方便的話請來見我。”
這是什麼?新的風俗業小廣告嗎?上面的號碼不在通訊錄上,但這種沒頭沒尾的………大概是傳錯人了吧?我回傳過去提醒對方這件事,但簡訊發不出去,螢幕顯示沒有這個號碼。
果然是詐騙?但這樣他要騙什麼?不過,反正應該也是與我無關的事,我直接把那封簡訊刪掉,沒有放在心上。
回家的路上會經過動物診所,我本來要帶路菲爾去看看,但被他快速地拒絕了。
我承認是有點急病亂投醫,之前要帶牠去動物醫院檢查時,他會給一個「搞什麼」的眼神。但現在,他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我們是夥伴,我尊重他的意願不去動物醫院。我其實也不覺得一般的寵物醫院能診治路菲爾,畢竟他不是圖鑑上出現的任何一種貓頭鷹。
回到家,拿了毛毯給他蓋著,又稀釋了些電解質水給他喝下。路菲爾身上似乎沒有外傷,我大致翻動了他的翅膀檢查了一遍,他連阻止我動手動腳的力氣都沒有。
記得他當時抬起了右前輪,所以是...右邊翅膀?但什麼都看不到,關節的角度也很正常,飛羽也沒有脫落的跡象。除了澎毛無力,他看起來跟平常幾乎一樣?會是發燒嗎?可是我也不知道貓頭鷹體溫應該要多少是正常的?
檢查未果,我將一條毛巾蓋住他的雙眼,讓他短暫歇會,路菲爾就陷入了睡眠。他似乎睡得很沉,畢竟他是如此奇特的生物,我想或許真的如他所說,休息一下就會好,就將他抱進房間的沙發休息。
至少那個位置,我躺在床上休息也能時時照看著。
伴隨著路菲爾輕輕地呼嚕聲,在一天的混亂下,我很快也進入了夢鄉。
睡眠深沉地彷彿將溺於月光之下。
隱約好像還聽得見時鐘指針的滴答聲響,藍色的透翅蝴蝶又出現了。我下意識地抓住他,捉在掌心的瞬間就消逝了,沒有抓住的實感。
這裡是,哪裡……明明是沒見過的地方,卻覺得好像看過這裡。似乎是滿月之夜,窗外打落的光線森冷了周遭,我只能憑藉著微弱的光線,隱隱約約知道自己在某個建築物內。我正想四處走走,身後就被一個人給抱住了。
他的動作很溫柔,讓人感受不到危險,以至於我錯過了掙扎的時機。
「渚……」那個人叫了我的名字,身上有著好聞的味道,那股味道讓人聯想到滿載星河的晚風,一股抽象的清新氣味。據說氣味是記憶的最佳線索,那是能讓人感到安心的味道,然而我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我不認識他,應該是不認識的才對……但為什麼,為什麼我對這一切都感到如此理所當然?我想出聲問他是誰,卻發現身體完全不在控制下。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一樣。明明保有自己的意志,身體卻不聽我的使喚。
應該要感到害怕的,這個身體卻無比依戀這個懷抱。太暖和了,好像我理所當然地能占有這分溫暖一樣自然。
“我”抓著他的前臂,回過身去吻他,唇齒間像那透色的群青蝴蝶撲翅,在屬於夜的當下輕輕地交互著吐息。
「#&%……」”我"好像輕聲喊了他的名字,內容像是被編碼屏蔽過,聽不清楚說了什麼。
就像是我原本不該知道他一樣。
好難受……直到少年的吻越來越熱切,被他輕輕攏著頭髮,一次又一次的安撫過後,這股難受的慾望才紓解了一些。
這個位置我剛好可以仔細端詳對方的面容,那是有著藍色短髮的少年,直直地看著我,澄澈地像是含著星屑爍爍。他無比珍惜地輕撫”我”的面頰,像是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
對方明明也是男孩子,我卻覺得這舉動無比自然,像是重複過無數次一樣。
「就是明天了呢。」”我”幾乎是嘆息的說出了這句話。
「放心吧,我一定會保護你的。」他對我許下了誓言,鄭重地彷彿以自己的生命背書一般。雖然很不明顯,但能從眼角些許露出的堅決,及胸膛下焦躁的鼓動感受到一股決心。瞬時間,一股刺骨的悲涼情緒湧上心頭,寒澈了全身的血液,像是只能從對方懷中乞求溫暖一般。
但,他到底是誰。
還想知道會發生什麼,就醒了過來。
好像才睡一下就醒了,大概是因為擔心路菲爾吧。我支起身,身體隨即像是被一股什麼力量壓著,動彈不得。身體維持這種半起身的狀態,只能隱隱看到有個人影站在附近。
「晚安。」一個頭梳著後掠髮的藍眼少年站在我的床邊,穿著不知名的學校校服,脖子上圍著醒目的黃色圍巾。
「想不到,我還有能用這個樣子出現的一天……」他看著自己伸出的雙手,像是在檢查什麼重要的東西。
「你和我的一個朋友,真的非常像呢。」少年友善地看向我,像是在看著一位老朋友,但我全身細胞都叫囂著危險。我想握著慣用的匕首,但現在身邊什麼都沒有。
必須想點什麼辦法才行,至少要讓路菲爾逃出去求救。我想轉頭去看路菲爾的狀況,但完全辦不到。
「用不著這麼緊張,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我的那位朋友,一定,一定也很想見你吧。」他的聲音有些感慨,攏了脖子上的圍巾,隨即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還會再來見你的,再見。」他的聲音也一同消散在黑暗之中。隨著他的消失,肩上的壓迫感也消失了。難道這就是鬼壓床嗎?後知後覺地才發現自己已經汗濕了整身,整個身體脫力,像是跑了場馬拉松一樣。
我隨手拿起手機,半夜12點。路菲爾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他睡得很沉。
“能幫我安排健康檢查嗎?全身性的,盡快。”我不確定發生在身上的事,是出自於過度疲勞的影響,還是印象空間還殘留什麼負面的效應在身上。我發了訊息給北里基良,畢竟他是我最信任的醫生。
我想起今天發生的事,總覺得應該讓小駿跟素羽一起檢查才能放心,於是又發了一份簡訊註明要4人份的健檢。才剛發完簡訊,才想到這麼臨時的要求有點對不住北里,看來下次只能帶些禮物好好補償人家了。
“我知道了,交給我吧。明天下午可以吧?不過我可能會順便對你做些人體實驗喔……開玩笑的。”幾乎是秒回,看來北里今天也忙到很晚呢。敲定了時間,我也給駿跟素羽發了消息,要他們明天下課後一起去做全身性的健檢。希望他們早上有看到,至少在早餐前看到,才能保持空腹做健康檢查。
這樣算起來一整天都不能吃東西了,大概會被素羽抱怨吧?小駿應該也會跟著抱怨,一想到那樣子,真忍不住讓人發笑。不過,我覺得這是有必要的,畢竟這次的印象空間太詭異了,我很難保證他們是真的沒受到影響。
開起手機app,看了卡裡的餘額,算了算,下個月可能要開始兼差了……總感覺工作就輸了,希望渡來軒那裏能方便打個工。嘆了口氣,覺得心緒是越來越亂,沒多久就這樣渾渾噩噩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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