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張起靈
「小哥?」我嚇得幾乎要扔掉手上的火把,還好沒有。媽的在這種地方掉火把,要是燒了滿山我就成了現成了火烤,香的不要不要的。
一般來說,我對於張起靈都是無條件信任的,他就是有那種可以讓人全心交付的心安(在我這麼說的時候,小花曾對此表示鄙視)不過在這種極端的地方,突然出現能讓人這麼心安的人,就像大便大到一半沒有紙卻發現有一包衛生紙從隔間滾過來一樣令人難以置信。我狐疑地看著眼前這個「張起靈」,想說要怎麼證明他的身分真假。像是默契,小哥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想說什麼。他隨手抓了一邊的草,用結表示了他的代號。
如果只是模仿我剛剛的結,不可能像這樣能表現出新的詞。而這個方法我們三人從未向他人提起,那眼前就只有一個可能。
「吳邪,你不該來這裡。」張起靈搖了搖頭,像是在斥責。
「他娘的以為我願意?」有小哥在,我如釋重負,胸中的一口大石算是放下了。畢竟有小哥在,就能讓人覺得安心。雖然看到他有很多想問的,但都沒有離開這鬼地方重要。整個人鬆懈下來後,疲憊感整個湧上。不過,小哥並沒有給我休息的時間,而是催促著我快走。
「那『他們』沒關係嗎?」「他們」指的是那個模仿我的結來擾亂的人,那總不會是小哥無聊打的吧。我雖然還沒有正面和他們打照面,不代表我卸下了心防。儘管小哥在,我還是忌憚著。
「把火滅掉。」他指著我手上的犀角。
「我們不屬於這裡。」他這句話沒頭沒尾的,我跟不上這樣的思緒。不過大體上,小哥的指令我都是本能性的反應的。
而至於面對我的問題,張起靈完全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加快了腳步,速度甚至讓我有點跟不上。說也奇怪,我跟小哥會合後,那種結沒有再出現不說,對方甚至完全不動聲色,我幾乎都要認為他們放棄了。可能他們認識小哥吧我想,敢在張起靈身邊搶人也是不簡單的心理素質來著。
小哥似乎自有辨別方向的方法,他走的方向跟那些蓮藕人不同,卻又不是單純的反方向。也許他看得到我看不到的東西之類的,總之他走的路線在我眼裡看來是毫無道理,沒有規律的。真要說的話,就像一顆在做布朗運動的原子,如果他不是張起靈,我會覺得這人腦子有問題。
但顯然他找到對的方向了,景色稍微開始出現變化,少了那種鬼打牆的無助。從快走,到最後幾乎是要奔跑起來。我的體力禁不起再一次透支,好幾次都覺得自己會衰竭而倒下。但是小哥似乎很堅持要我早點離開這裡,直到我確定跑不動了,他就乾脆將我直接扛在肩上跑。
媽你看我在天上飛。腦中不合時宜的跑馬,被小哥揹著跑居然比較快到底是什麼概念我也不是很明白。顯擺也得有個限度阿,我發誓我這次要出去一定要好好鍛鍊自己(當然這種誓已經不是第一次)。小哥的腳步輕快的就像是在草上飛,而他肩膀上還扛著一個我。我哀怨起自己要是有小哥一半的體能該有多好。
不過也好在有小哥,但儘管是這個速度,他也至少跑了好幾個小時。他娘的人要這麼走,不是張家就是海豹特種。當然這時間這是我用體感去推估的,沒有其他的推測手段。顯然我的時間概念已經開始失準了,否則這樣推下來應該要天明了才是。到後面小哥甚至開始喘著粗氣,像是要拚了命似地離開這裡。我不明所以,也被他渲染起緊張來。
我在他背上時也不是全然閒著,老實說要安穩的坐在他背上本身就是一種體力活,簡直太折磨腰椎了。除此之外,我一直環顧四周。景色雖然略有改變,但是除了草和樹以外,什麼都沒有,根本是一路複製貼上加上變形拼貼就想當新模組的那種景色,這建模真不敬業,太隨便了,該給差評的。大致來說變化還算有個規律,就是草木明顯變得更加密集,我好幾次都被蔓生的枝枒撞下,要不是悶油瓶還能穩著,鐵定分分鐘被摔下。
越是林深處,越是坑衡閜砢。小哥不再單純用跑的,而是在樹枝的間隙中穿梭,或跳或盪,以他的身高還能在這種樹林裡這樣靈巧,完全不合科學,可能在越南待過有關吧我猜。越南人短小精悍地在林中狩獵時,個個都是美猴王來著。我正納悶張起靈的身高不是跟我差不多,怎麼能這麼靈活地穿梭,才注意到小哥居然用了縮骨在跑。他將身子的體積盡可能壓縮,用最小的體積穿梭著。
…你行你牛逼去。我只能盡可能壓低身體不被撞下,然後同時希望著快點走出這鬼地方。不對,與其說走出,這種枝葉繁茂的程度,我幾乎都以為我們是在朝中心走去。
不,可能不是我想。路的盡頭是一座山壁,而山腳下正是我先前看到的那間炸了的工寮。麻痺這種山寨工寮到底有多少?同樣的銹蝕,門口散落的工具,何其有病的人這樣設計。
但是這間顯然合常理多了,至少他靠著山壁,那就可能是個礦坑入口。比起另外兩間平白無故立在樹林間的,這間顯然正常多了。工寮四周都是那種奇怪的白沙子,用火光一照,這裡的沙子似乎沒有我一開始看到的這麼細緻。
像是什麼東西脆裂掉的樣子。我彎下腰仔細去看,發現那些東西全是骨頭。細碎的骨骸滿山遍野地灑落,就是烽火連天也沒有這種光景的。這不會是個讓人扔亂葬的地方吧。
他娘的要死多少東西才能有這座林子。我環顧四周,突然不意外起那些綠色的火光,都是殘留下的磷火來著。不過死成這樣我也不用擔心會有起屍的問題,至少不用怨懟自己的體質。反過來說,這種數量的東西一旦起了屍,我想就算身邊有小哥也拿他沒輒,兩腳開開準備投胎至少還可以刷個BeCG。
小哥放下我,腳重新踩在地上有種不真實的空虛感,有種踩空的錯覺。可能是剛剛體力到了一個極限,肌肉的力量來不及回填,導致這種進退不得窘境。我像是殘疾人士小心地拖著肢體行走,然後盡可能不去在意自己踩在什麼東西上面。
「東西給我。」小哥走向那間廢棄的廠房,看也不看我一眼,朝後伸手要從我這拿東西。
─給他,都給他─
腦中好像有人在跟我說話,聽不出來男的女的。一時間讓人失神,再回過神時,我已經將那塊殞玉放在小哥手上了。
─把你的一切都給他─
那個聲音聽起來快要哭出來了。
小哥接過那塊殞玉,然後將他壓在廠房的牆壁上。嚴格來說,是靠近在廠房的牆壁上。殞玉一靠近,就像砸碎了什麼,在廠房前面大約一個手掌的寬度,出現了裂痕。
我操這是哪裡來的黑科技,感覺挺高端的。很難描述到底看到了什麼,但眼前的一切開始裂解。就像我暈倒在林中,看到老宅時那樣。畫面在我眼前碎裂、融化,然後一滴滴的滴落。顏色糊在一起,最後變成一種難以名狀的汙濁。
「醒醒。」
「抱歉小哥,我好像…」有點想吐,可能不是有點而已。小哥很用力地搖晃我肩膀,我才慢慢抓回意識。周圍潮濕的空氣讓人很難受,我搖晃著身體勉強自己站起來。雖然這樣說很奇怪,但是我似乎進到廠房裏面了。
─你待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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